她快步離開,留下高郁憬和那條未親手系上的領帶。他獨自坐在客廳,直到煙花散盡,黎明将至。手指摩挲着領帶上的蝴蝶暗紋,胸口疼得無法呼吸。
他知道自己做對了。她才十八歲,人生才剛剛開始。而他已經三十八歲,不該成為她的束縛。她值得更好的人,更純粹的愛情,而不是像他這樣滿身銅臭味的商人。
可為什麼,心會這麼痛?
高考結束那天,高郁憬推掉所有會議,親自去考場接淩元菁。
校門口人頭攢動,家長們手捧鮮花等着自己的孩子。淩元菁最後一個出來,衣擺被風吹得輕輕飄動,像一隻疲倦的蝴蝶。
“高叔叔?”她看到高郁憬時明顯怔了一下,“爸爸呢?”
“公司臨時有事。”高郁憬遞上一瓶冰水,“考得怎麼樣?”她接過水,手指刻意避開他的觸碰:“還行。”他們沉默地走向停車場。
這半年多以來,淩元菁刻意避開高郁憬,即使他去淩家,她也總是找借口回房間,她十九歲生日那天,高郁憬請老淩帶去的禮物也隻得到微信上一句淡淡的謝謝。淩峰遠私下問高郁憬是不是得罪了他女兒,高郁憬隻能苦笑,或許這樣對他們都好。
“想報哪所大學?”上車後,高郁憬試圖打破沉默。
淩元菁望着窗外,嘴角突然揚起一抹調皮的笑:“你們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高郁憬的心猛地一縮。她知道他的公司在本地,淩峰遠也舍不得女兒遠行。這句話是個試探。
“北京、上海的教育資源更好。”他目視前方,再一次假裝沒聽懂她的暗示,“你的分數應該能上很好的學校。”
車内空氣凝固了幾秒。然後淩元菁輕輕笑了,像是自嘲:“開玩笑的。我報了延林大學。”
“延林?”高郁憬握方向盤的手一緊,“那麼遠?”
“白溪山的夏天很特别,記得嗎?”她轉頭看他,眼睛裡有種決絕的光,“我想離那裡近一點。”
高郁憬知道她在說什麼。那個差點失控的夜晚,篝火旁她靠在他肩頭的溫度,他至今記得。
沉默蔓延開來,淩元菁重新偏頭望向窗外,水晶蝴蝶項鍊在她鎖骨間晃動,他突然明白契诃夫筆下的别裡科夫,原來人真的會被自己縫制的套子活埋。
“北方冬天很冷。"高郁憬幹巴巴地說,試圖打破沉默,“我喜歡雪。”她回答得很快,“而且冷一點好,讓人清醒。”高郁憬沒再說話。
送她到家後,下車前她忽然轉身:“高叔叔,謝謝您來接我。”頓了頓,“也謝謝您這三年的指導。”
這話聽起來像告别,他想說點什麼,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
看着她走進家門的背影,高郁憬一瞬間有種沖動想追上去告訴她别走,或者讓他跟她一起走。但三十八歲的男人不該有這樣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