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是誰念叨着想見我呢,變臉速度真快。
“我沒有這麼想哦,隻是順從自己的直覺而已。況且我是有多蠢,才舍得把珍珠留在家裡,跑去聽那群老狐狸胡謅。”何徐行勾起笑,沒好氣的将人放下後拉到花灑下:“什麼時候醒的?餓不餓?”
“才醒,不怎麼餓。洗好了快點給别人騰位置。”宋煙雨被熱水糊了一臉,他擡手将頭發往後梳,推開把他緊緊抱住的人:“不然我去隔壁也行。”
何徐行抓着抵在自己胸膛上的手十指相扣,眼都不眨一下,大放厥詞道:“隔壁前兩天燈壞了還沒來得及修,樓下的熱水……又不是站不下,别去了。”
話落,他得寸進尺的往前走,逼得宋煙雨連連後退。直到後背貼在牆上,何徐行才肯罷休。他伸出手支在宋煙雨臉側,低頭便枕上他的肩,把人困在自己身前。
他緊了緊宋煙雨的手,将他的手背貼在自己嘴邊,黏黏糊糊的說了句什麼。
“不要!想都不要想。”宋煙雨連忙捂住何徐行胡說八道的嘴,“上次的不行,這個更别想!”
“好吧。”何徐行一臉的遺憾,他抿去宋煙雨鼻尖挂着的水珠,掀起眼皮目光灼熱。自下而上看向他:“這次怎麼樣,順利嗎?”
正在絞盡腦汁想着如何委婉拒絕掉他奇怪想法的宋煙雨,被這突然抛出來的新話題問得反應不及,他不假思索道:“不順利,我可能馬上要死了。”
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宋煙雨猛地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本能地想要找補,但回憶裡那慘絕人寰的一幕,不斷刺激着他的神經。
他似乎又坐在那塊破木闆上,身後的宋盛一腳深一腳淺的拖着他。少女空洞無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紅白交加的半張臉挂着詭異的笑。
冰冷的空氣中充斥着濃烈的血腥味,呼嘯的山風吹起他耳邊的絨毛。他們在說:約好的同生共死呢?你為什麼要抛下我們!為什麼?!留下來吧,留下來!
好冷。
他急忙推開何徐行,扶着牆幹嘔了起來。宋煙雨抹了把嘴,直起身靠在牆上大口喘着氣。他抓住何徐行遞來的手,整個人不停地顫抖:“何徐行,我好怕。”
他這次是真真切切覺得自己會回不來的。
若是他下一次又是在宋鴻瀕死之際附上他的身,但卻不能夠及時獲救?他不敢去想,若不是宋盛及時趕到,自己會不會被困在宋鴻的□□裡直到被活活凍死?
原來這是一盤死局嗎?不論是在夢外還是夢裡,最後的結局自己終是難逃一死嗎?
他不要!
他剛對生活燃起新的希望,他不想離開爸媽和宋平生,他還想親口告訴何徐行自己愛他。
為什麼是他?!憑什麼是他?!
“煙雨,煙雨,看着我好嗎?煙雨!”何徐行的聲音忽遠忽近,他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宋煙雨茫然的看向他張合的嘴巴,一股疲憊感襲來,仿佛斷了提線的木偶癱坐在地。
何徐行眼疾手快的攬住宋煙雨的腰,他将人打橫抱起快步走出浴室。懷裡的人面色蒼白半阖着眼,無聲的念着什麼,猶如失了魂魄。何徐行将他放在床上裹好被子,他湊到宋煙雨嘴邊,卻是聽到自己的名字。
“為什麼會知道何徐行的名字,為什麼?”
他拉過軟椅坐在宋煙雨身邊,床上的人在藥物的作用下已然有所好轉,看上去不再痛苦。何徐行将溫度調高了些朝後癱坐,無名指上的戒指劃過他的額角。
房門半掩遮住了外面的狼藉,幾個穿着統一的人猶如鬼魅般收拾着殘局。頭頂的壁燈光線微弱,堪堪照在何徐行的發梢。他神色晦暗不明,眉眼間比以往更冷峻,似是無悲無喜的雕塑。平日僞裝出來的溫和面具磕開道口子,露出他最真實的裡子。
他放下緩解頭疼的手,拿起一旁響個不停的手機。聽到對面的彙報,何徐行緊蹙的眉頭得以些許舒展。他看了眼神情安穩的宋煙雨,站起身走到窗旁挑起一道縫。
朝陽灑在院子裡,他們種下的花吐了花苞,在風中扭動着枝芽。身後響起陣窸窣聲,何徐行挂斷電話轉身,三步并作兩步,一把抱住踩在地毯上活動身體的宋煙雨。
“感覺怎麼樣?”何徐行擡起他的下巴,“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哪次醒來身體不舒服了?”宋煙雨面露不解,他擡手撫上何徐行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他瞧出何徐行表情有些難以言喻,仿佛他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宋煙雨抓亂他的頭發,好笑道:“雖說這次有點滲人,但我以不至于脆弱到做場夢便身體不舒服。少操點心吧,何總。”
宋煙雨說完這話便愣住,他能記得起滿地的殘肢斷臂,可為什麼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仿佛有看不見的東西隔開了他的感知。
反倒是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麼,直覺告訴他和面前的人有關。他擡手環住何徐行的脖子:“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呢?”
“沒有。”
瞧他回答的這麼幹脆,宋煙雨打消了心底微乎及微的疑慮,與他交換了個漫長的吻:“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