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方便嗎?”他放下手中的餐盤,起身坐到床畔,拿過伊戈手上的叉子,“我喂你吧。”
說着,他叉起一塊土豆,裹上了一層濃厚的白醬。
“啊……”他将叉子送到伊戈嘴邊,後知後覺地閉嘴,這種哄小朋友吃飯的方法不适用于眼前這個高大的Alpha。
男人眼神飄忽。
拉維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明白了什麼:“抱歉,我沒有味覺,所以做出來的東西會有些奇怪,你可以直接說出來,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不用顧及我……”
伊戈喉嚨驟然收緊,這個少年好乖,性格很好,好到有些軟。
拉維将沾着白色醬料的土豆放在了盤子裡,重新叉上了一塊沒被污染的食物。
這次伊戈吃了下去,拉維默默地重複喂食的動作,餐盤很快見底。
“你先休息吧,我去洗碗,洗完之後出去找木闆。”拉維拿起放在一旁的餐盤,走出了門。
關上卧室房間門後,拉維拿起叉子,将那塊被遺棄的裹滿醬料的土豆吃了下去。
現在這種情況,不能浪費每一粒糧食,何況他等會兒要出門找木闆,需要多吃一些。
拉維伸出舌頭,舔去了伊戈餐盤上剩下的一大塊酸奶。
入嘴沒有味道,還是空白一片,除了淅瀝瀝且綿軟的口感,什麼都沒有。
“嗯……”少年歎了一口氣。
他還以為自己恢複了嗅覺或者味覺,但顯然,他隻能聞到伊戈身上的氣味。
拉維伸出舌頭,靈巧地舔了一圈嘴唇,将唇畔的酸奶勾入嘴裡。
他咽了咽唾沫,鬼迷心竅想到了伊戈汩汩流血的大腿。
如果……他是說如果,真的能嘗到味道呢?
拉維看了看放在竹筐裡的帶血布料。
咔咔——
老舊實木家具發出輕微響動。
天啊,他剛才在想什麼?
少年回過神來,拿起燒水壺,将水倒進洗碗槽,掩蓋罪證似的清潔兩個餐盤,兩個人的餐具很快就清潔好了,拉維拿過櫥櫃上挂着的幹抹布,将手擦幹淨。
他拿起彎刀,給卧床休息的伊戈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木闆……木闆……”少年小聲地唠叨着。
操場已經不像之前那般幹淨,因為無人打掃,地上斑斓一片。
雪地裡混合着髒污的血迹,不知是病毒還是什麼原因,本身為紅色的血漬隐隐泛黑,在雪地裡開出一朵又一朵腐敗凋零的暗花。
拉維被迫小心翼翼地行走着,雪天路滑,限制了他前進的速度,因為謹慎的走路姿勢,拉維後背升起了一層細細的薄汗。
他想到了學校負一樓的廢棄空教室,裡面放着淘汰下來的課桌課椅。
确定好目的地,拉維朝着教學樓的方向走了過去。
校園裡大部分喪屍都被校車離去的引擎引開,偶爾有幾個漏網之魚,拉維自己也勉強能對付。
負一樓黑黢黢的,讓他萌生了一點逃避心理,拉維在門口躊躇了将近十分鐘,才下定決心走進去。
一進去,拉維就感覺裡面的溫度要比外面更低一些,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想到了剛來學校就聽到的關于地下室的傳聞。
有人說,白沙絲中學的前身是一家醫院,負一樓是曾經的停屍房,所以每次進去的時候都會覺得比上面寒冷。
拉維知道,這都是胡扯,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土壤的熱傳導性。
但知道是一回事,會不會恐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明知道那些可怕的,帶有一點靈異色彩的傳言根本不可信,但拉維控制不住自己的腦子,一進到地下室,他的大腦就開始自動播放地下室恐怖傳聞。
例如,曾經有個Beta學哥和一位來支教的男Alpha老師戀愛,沒想到關系被撞破,Alpha拒不承認,倒打一耙說Beta學生勾引自己,最後學哥吊死在負一樓的門口,每到午夜十二點,學哥吊死的身影就會晃悠悠地出現在門口。
再比如,曾經有一群愛探險的學生,聽聞吊死人學哥的事情,就在晚上十二點的時候玩起了危險的遊戲,結果無一幸免,全都死在了地下室的廢棄舊教室,被發現的時候整個教室血流成河,聽說那些血液有腳踝深,打開教室門的一瞬間全都湧了出去。
——————
伊戈躺在床上,歪過頭看了他一眼,嘴角似乎勾着一點笑:“然後呢?”
“沒有了。”伊戈摸了摸自己泛紅的耳廓。
一個小時前,他成功抵達目的地,打開門的一瞬間,心裡的恐懼瞬間達到最高,他顫顫巍巍地拿起門口的兩個舊闆凳,随後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在雪地裡奔跑顯然不是個好選擇,短短五百米的距離,他連栽三個跟頭。
伊戈在房間裡聽到了地闆震動的聲音,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情,想要起來幫忙卻發現自己宛若殘廢根本動不了。
最後砰的一聲,拉維掀開房門,肩上扛着兩個掉漆的舊闆凳沖了進來。
少年本就白皙的膚色更加蒼白,他雙眼大睜,瞳孔微擴,顯然是被什麼吓住了。
伊戈上下打量着他,沒看見傷口才問:“遇見喪屍了?”
然後迎接他的……是拉維的兩個鬼故事。
曾經他也怕過,到後來,他殺了那麼多人也沒被索命,就不怕了。
英俊的Alpha沉着臉看向拉維,這個Omega似乎恢複了過來,眼中的驚惶蕩然無存,一絲不易察覺的躲閃藏在眼底。
哦,這是不好意思了?
伊戈抿唇,出于人道主義安慰了一下:“都是假的。”
他用手指抵着嘴,遮擋了嘴角的笑意。
真是個小慫包。
拉維點了點頭,收下了這份敷衍的安慰,随後在男人的指揮下将舊闆凳拆解,将稍厚的木闆一分為二,這樣就能牢牢固定住男人骨折的手臂和小腿。
“你是飛機上唯一的Alpha嗎?”拉維低頭,用布條将木闆固定在相應的位置。
“嗯。”男人發出一道鼻音。
“怪不得。”拉維感歎,“真羨慕你們Alpha的身體素質。”
這樣都沒摔成這一塊,那一塊。
恰巧,伊戈也是這樣想的,他這樣的傷勢甚至還算輕。
“也不能這麼說吧。”拉維忽然想到了什麼,這不僅僅是身體素質的問題,“你運氣也好。”
伊戈回想了一下墜機的原因:“……”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