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發生的那件尴尬事情已經是在七天前,這幾天風平浪靜,之前出現的那個跟蹤偷窺者似乎隻是一個意外。
這幾天兩人就宅在家裡,通常的流程就是睡了醒,醒了吃,吃了睡,實在睡不着就起來看看書。
哦……當然,拉維會比伊戈多一個流程。
他還是會在換完繃帶後,藏到廁所吃掉伊戈的血,隻不過從找回藥的那天,甜味就不再純粹,它們沾着藥粉的苦鑽入味蕾。
第一次嘗到苦味的時候,拉維差點吐了出來。而且那個味道會一直留在舌底,他适應了很久。
現在如今,他能很好的區分甜和苦了。
伊戈的血是甜的,藥是苦的;長青月留下來的糖果是甜的,燒糊的飯菜是苦的;牛奶是甜的,咖啡是苦的。
但牛奶咖啡卻是好喝的,味道真的是一個神奇的東西。
“我想拆闆。”伊戈半躺在床上,手中拿着一本童話書。
“嗯?”拉維看向他,“這麼快嗎?”
他和父母都沒有骨折過,所以也不知道的具體的拆闆時間,但他總覺得伊戈太急了。
“要不再等等?”
至少一周後吧……
“不用,現在就拆吧。”伊戈活動了一下手腕。
要是放在腺體沒有被破壞前,他還能好得更快。
“六号給你拆好不好?”拉維解釋,“至少得留半個月吧。”
拉維說到六号的時候伊戈還愣了一會兒。
看着眼神放空的男人,拉維說:“就是四天後,剛好十五天的時間。”
十月二十三日拉維救下了他,為他打好了木闆,四天後六号,也就是說今天是十一月二日……
男人垂下眼睑,原來他們才認識十一天嗎?
他下意識望向窗外的雪,白得一成不變,他們基本不外出,一直蝸居在這個小小醫務室。
不用上學,不用上班,不用社交,不用出門,文明也在這場災難中分崩離析。
無人的荒原就好像隻剩下了拉維和他,再無旁人,時間也在這樣環境下變得模糊,被不斷地拉長。
如果不是拉維有寫日志,恐怕兩人真的會失去時間的概念。
他看了看窩在榻榻米上的少年,他還以為他們在這裡度過了一段很漫長清閑的日子,結果細細算來,隻有十一天。
“行。”伊戈點了點頭。
——————
1861年11月8日。
今天,伊戈該拆闆了,好吧,其實兩天前就該拆了,但“主治醫生”拉維準備多學習學習再拆,于是就拖到了現在。
“别緊張。”伊戈知道拉維一拖再拖的原因,但他原諒了,畢竟小慫包。
面前人應該會意錯了,他并不是害怕會出醫療事故,而是……
拉維咽了咽唾沫。
對伊戈的食欲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這十幾天他為了維持嗅覺和味覺,都在有規律地吃掉伊戈換下來的繃帶。
為傷口換藥并不頻繁,但繃帶都會被拉維囤起來,每天晚上都會抽出一根嘬一點血迹。
他以為自己的狀态會穩定下來,對伊戈的食欲會逐漸降低。
但事與願違,有些東西你品嘗多了,反而不會膩,還會貪婪地想要更多。
他想要更濃烈的,更能滿足的東西,這樣強烈的欲望讓拉維失控,有些時候他都覺得自己不像自己。
回避拆闆也不是怕會出醫療事故,他怕的是……出了醫療事故,他會直接趴在伊戈身上,瘋狂地舔舐他的傷口,吞掉他流出的、溫暖的、滾燙的血液……
拉維面無表情,但大腦内的所思所想逐漸偏離,他現在已經習慣了,習慣了自己如此變态的想法。
但很快,他會恢複正常,批評着剛才的所思所想。
這太失禮了,也太不正常了。
甚至跟外面的喪屍沒什麼區别。
這段時間,他的思維常常被這樣入侵,甚至到了愈演愈烈的地步。
這幾天更嚴重,他躺在榻榻米上根本睡不着聞着伊戈的味道,胃裡像是着了火,然後迷迷糊糊的爬上伊戈的床。
小心翼翼地湊到味道最濃烈的地方,輕輕地嘬吸着伊戈脖子後面的腺體。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潛意識會警告他,不能做出更過分的動作。
至于什麼更過分?他也不太清楚。
雖然他已經越界,但他并不想朝着深淵墜落。
晚上伸手不見五指,他通過舌頭知道了那處的長相——伊戈的腺體上有道很深的劃痕,邊緣參差不齊,不像是用銳利的武器割傷的。
每次清醒過來他都會聽到一個平穩的呼吸,如海浪般穩定的呼吸起伏。
Alpha是無辜的受害者,拉維愈發心虛,所以總是很聽伊戈的話,總是很乖巧。
“來吧,不用怕。”伊戈拍了拍他的手,讓他不要緊張。
拉維點了點頭,堅定地看着伊戈,他彎下纖細的脖頸,在伊戈的指揮下生疏地操作着。
兩人湊得有些近了,拉維甚至能聞到他早上才用過的須後水的味道。
這十幾天,拉維一直在食用血液,也一直能聞到味道,但冬季能感受到的味道有限,拉維認識的味道并不多,須後水是其中之一。
伊戈其實很講究,就算手臂受傷,處于末世之中,也會每天刮刮他的胡子,把自己弄得很精神,跟飽受食欲和精神摧殘的拉維比起來,拉維更像是那個久病初愈的人。
少年更瘦了,伊戈暗沉沉地盯着他脖頸後凸起的小腺體。
他咧開了嘴,露出了尖利的犬齒,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好想一口咬下去啊……
荒原無人,海蝸牛小隊也一直聯系不上,所以……他們會有很多時間。
他不着急。
小心翼翼地拆掉木闆後,那些想象中會發生的事情并沒有發生,拉維松了一口氣,用毛巾擦拭伊戈久不見光的小腿和手臂。
伊戈活動了一下自己的雙手,想了想,還是着一下急吧。
這幾天拉維爬床來舔自己的腺體,這裡是Alpha和Omega的敏感帶,它是多種器官的結合體,比如說,性|器官。
所以,可想而知,每晚他都要忍受少年來自舌尖的舔舐……
啧,真難捱。
“怎麼樣?”拉維将木闆扔進垃圾桶,“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還行。”男人開口。
兩人視線突然對上了,伊戈左手撐着下巴,右手碰上了拉維的臉頰。
随後他用力地捏了捏:“怎麼樣?”
“很有勁……”拉維捂着臉,有些咬牙切齒。
伊戈收回手臂,蹭了蹭指尖,似乎是在回味剛才的觸感。
“你瘦了不少。”男人開口,“家裡還有多少存糧?”
“嗯……大概還能堅持一周。”拉維皺着眉思考了一下。
而且……這還是他們一天隻吃一頓情況下的計算。
“那我們去職工宿舍樓看看?”伊戈說。
無聊的時候,伊戈讓拉維給他畫了一張學校的鳥瞰圖,醫務室旁邊就是教職工公寓。
可海蝸牛小隊已經将裡面清掃了一遍。
拉維擔憂道:“估計裡面沒有多少物資。”
“沒關系,總有漏網之魚。”伊戈解釋,“雖然我拆了闆,實際上并未好全,我們這幾天就在近一點的地方搜尋物資,等我傷好了,我們再一起去集市看看。”
拉維看向窗外:“那就明天早上去吧,你現在才拆闆,至少适應一天吧。”
伊戈點了點頭,兩人就這麼說好。
——————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拿上趁手的武器準備出門。
打開醫務室的鐵門,兩人走了出去,風雪撲了個滿懷,冷空氣迅速入侵鼻腔,拉維下意識将鼻子和嘴巴藏到了圍巾裡。
現在已經到了十一月中旬,這幾天雪越下越大,積雪的深度都達到了兩人小腿肚。
伊戈的傷确實沒怎麼好,走路的時候受力不太平衡,在雪地裡留下一重一深的兩個腳印。
穿過這條小道,前方六層樓高的建築便是教職工公寓。
周圍一片斑駁,牆壁上的血迹像潑漆一般,鐵門上挂着内髒和肉渣。
拉維推開鐵門。
許久不曾移動的大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先去101。”拉維開口,“那是教職工公寓保安的宿舍,他那裡有一串備用鑰匙。”
之前跟着海蝸牛小隊搜尋物資就是用的那一串鑰匙,後來搜救結束後,又放回了原地。
“好。”兩人朝着黑洞洞的樓梯間走去。
拉維咽了咽口水,抓住了伊戈的衣袖。
男人愣了愣,反握住了他的手。
到後來,兩人竟牽着手走在過道内。
校内确實沒有什麼喪屍,兩人幾乎沒費什麼力氣就來到了走廊盡頭的101房間。
“诶!”拉維看着緊閉的房門有些吃驚,“上次把鑰匙放回去後竟然順手把門給關了。”
伊戈拿起斧頭道:“砸開就好。”
拉維攔住了他:“動靜太大了,你在這裡等我,我翻窗進去。”
說完也不等伊戈回應,就小跑着來到公寓前的空地。
101宿舍的窗戶敞開着,上面還印着幾個血手印。
窗戶不算高,拉維踮起腳就能夠到窗台,他往上跳了一下,随即一個手臂發力,就攀了進去。
他打開防盜門,把門外的伊戈迎了進來。
入門左手就是一排鑰匙串。
拉維想了想,把一樓的那串鑰匙拿在手中:“今天就先看看一樓的宿舍吧。”
伊戈點了點頭。
由于沒什麼危險,兩人打算分别行動。
拉維打算把過道另一側宿舍的鑰匙取給伊戈,沒想到男人看他一個一個操作的樣子,直接把鑰匙串拿了過去,随後将上面尼龍繩扯斷。
很簡單地分好了。
力氣真大,拉維眨了眨眼睛,剛開始他就是想用這樣的辦法,但鑰匙串上面的尼龍繩應該不是單純的尼龍繩,裡面還有一股股擰成線的鐵絲,上面套着尼龍,不像繩子,反而像電線。
“小心一點,有什麼意外狀況直接叫我。”伊戈開口。
“好。”拉維點了點頭。
每一間宿舍都一片狼藉,櫃子全都被打開,好像遭遇了一場搶劫。
不過好像大差不差,海蝸牛小隊搜尋物資的手段比較粗暴。
東西全都掀出來,既快速,又直接,節約了不少時間。
拉維看得比較仔細,他掀開了書架上的每一本書,用彎刀撬開了所有箱子,趴在地上看每一間卧室的床底。
一路過來,拉維之找到了三瓶飲料和兩袋薯片。
兩人在走廊中央相遇。
“收獲怎麼樣?”拉維問。
伊戈搖頭:“一無所獲。”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還剩四間宿舍,兩人打算速戰速決,這間卧室意外地幹淨,整潔明了。
這是拉維看到的最大一張床,兩米,占據了宿舍的一大部分空間,還做了床底收納櫃子。
櫃子已經被打開了,但似乎……看起來沒有兩米?
不知想到了什麼,拉維掀開床墊,又掀開床闆,密密麻麻的食品箱子出現在眼前。
拉維兩隻眼睛都亮了,他吼道:“伊戈,快過來!”
男人迅速地跑了過來:“怎麼了?”
“我們發達了!”少年将床闆掀開,将裡面的東西一個一個地拿出來。
一邊拿還一邊報菜名:“一箱方便面、一箱方便面、一箱自熱米飯、一箱壓縮餅幹、一箱壓縮餅幹、一箱壓縮餅幹、一箱壓縮餅幹。”
“這壓縮餅幹是軍用的。”伊戈開口。
不少廠家生産的壓縮餅幹其實隻占“餅幹”不占“壓縮”,這個牌子他很熟悉,是軍内常用的那一款。
除此之外,床底下還有戰術背包、兵工鏟、瓦斯爐、便捷式鍋碗瓢盆、雙人睡袋……
“是戰術迷嗎?”拉維把東西都搬了出來。
“應該是的。”伊戈開口。
“真是便宜我們了。”拉維有些高興,這些東西又夠他們撐許久了。
“還搜嗎?”伊戈指了指還剩下的兩間宿舍。
拉維點了點頭,說:“一樓都快搜完了,也不差着兩個,一起吧。”
伊戈點了點頭。
剛一走進去的時候,拉維就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剛想開口問伊戈,卻想到自己并沒有把恢複嗅覺和觸覺這件事告訴對方。
而且……他心虛,如果說自己已經恢複,肯定會有一通詢問等着他。
他也根本不敢告訴伊戈真相。
“好臭,死老鼠的味道。”伊戈蹙起眉心。
“死老鼠?”拉維悄悄地吸了幾口這個難聞的味道。
好的,他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