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脊背稍稍有些發虛。
可别臨走前,讓她撞見什麼不幹淨的東西,給她這趟放空身心的際日城之行,留下點兒什麼不可磨滅的陰影。
“唐瑤。”
那聲音複又傳來。
唐瑤這回倒是聽清了。
這聲音并不是從身後傳來,而是從頭頂上傳來。是季弟弟的聲音。
唐瑤仰起腦袋,微張着口,果然看到季岑正趴在屋頂上刷了白色漆料的扶杆上,往下看。
銀杏葉沙沙撚過他毛茸茸的腦袋,枝條兒梳順他的黑發。胖橘趴在扶杆上,擋去他半張臉。
如此,就像畫師守在濃黑的夜裡,等待作一幅動态的暗影油畫。
“你沒睡啊?”唐瑤先開口。
胖橘窩在季岑的胸前。
他修長的手指嵌入柔順的貓毛中,撸了一把,回答她的聲音幽而缱绻:“不困。”
那胖貓舒服地發出“嘟噜”、“嘟嘴”的滿足聲。
奇怪,明明是隻高冷貓,從來都不同人親近。
卻甘願被男人這麼摸着。
大半夜不睡覺,擱這兒跟人類偷情。
唐瑤開始羨慕一隻色貓。
“上來看星星嗎?”季岑眯了眯眼,問。
眸色在黑夜裡晦澀不明。
看。
當然要看。
唐瑤一節一節踩着台階而上。
那胖貓一察覺到她故意發出的重重聲響,便警惕地蹿逃進樹林裡頭。
像狙擊手一般,窩在某處,暗中盯視。
伺機而動。
-
今夜,正值月半,月明星稀。
正是賞月賞星的好時機。
季弟弟今晚有些不對勁。
喊她上來看星星,真的就隻是看星星。别說發生點什麼暧昧的推拉了,就連話都比平時少得多。
除了方才那一句“上來看星星嗎”,就再沒開過口了。
唐瑤陪着他幹站着看星星,脖子都仰得發酸了。正準備開口勸弟弟,既然什麼都不幹的話,不如早點回去睡吧。
院子裡傳來拖鞋拍打地面的聲音。
原來是栗文俊昨晚喝了許多的酒,睡到半夜,被尿憋醒,起來放空一下自己。
随着栗文俊解皮帶的動靜,唐瑤剛打算開口制止他這一不雅觀的行為,手腕就被季岑握在了手裡。
他輕輕一拽,唐瑤便軟骨頭似地趴在了他的懷裡,被他擋去視線。
“别看。”他輕聲說。
栗文俊似是聽到這邊的動靜,朝這邊看過來。季岑複又輕拽了唐瑤一把,兩個人蹲下身去,被四面的青石闆擋住,隐沒在四處的銀杏中。
人和貓,是三個狙擊手。
唐瑤先聽到自己的心跳雜亂無序,後才感受到季弟弟的心跳也有些紊亂。
她抿抿嘴,往他身上貼了貼。
反正這次是弟弟先動手的。
不能怪她占他便宜。
栗文俊解決完生理需求,提起褲子抖了抖,深吐了口氣,準備回房間繼續睡覺。
不知是誰打了電話來擾斷他迷糊的夢。
手機鈴聲響起,是陳慧琳的【臨走前吻我】。
【來擁抱下去/我又像誰/甯願親熱後甜蜜得像誰/臨告别都很風趣/要怪就怪我飲醉】
-
唐瑤偎在季弟弟懷裡,他的胸膛溫熱。
隔着他身上那件單薄的白T,唐瑤憑着記憶,依稀可辨得他身上,那些塊狀分明的肌肉線條。
吮吸進鼻腔的是,他洗過澡後,雪松混雜着愈傷草的清香。
音樂催生暧昧,放大人的情緒。
唐瑤想更主動一些,雙手勾上了他的脖子。
“走了。”季岑卻在這時拍拍她的肩,松開她。
唐瑤仍蹲在地上,仰頭望他。
“弟弟,跟我嗎?”
季岑慵懶地掀起眼皮,長眸撩起,發出慵懶的笑聲:“你養不起我。”
唐瑤不服氣,掙脫着起身,同他理論。
腿蹲得久了,連腳心都發麻。一個踉跄,差點兒往前栽下去。
幸虧,抓穩了季弟弟清瘦的手臂。
隻是,她也在弟弟手臂上,留下了五條紅色撓痕。
顧不上說抱歉,她甩開弟弟,有些不服氣:“你抽15塊錢一包的煙,喝5塊錢一瓶的酒,開兩萬塊錢的摩托車。我有房無貸,也有存款,還可以給你買車。”
“怎麼就養不起你?”
季岑定定地看着她,唇角漾起一圈不務正業的笑意:“但我每年燒八千萬的項目啊。八千萬,你有麼?”
唐瑤:“?”
唐瑤自然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隻以為是今晚的花生米都被她端給了栗文俊,季弟弟沒吃到花生米,才能醉成這樣。
他也真敢說。還每年要花銷八千萬呢?他見過八千萬是多少錢麼?别說他沒見過八千萬,唐瑤這輩子也沒見過八千萬。
季岑也沒再多講些什麼,隻低低地哼着曲子:【想要什麼/誰也别難過/即使騙我着上婚紗/亦未必得到結果】
是剛才栗文俊因接通電話,未播放完整的那首【臨走前吻我】裡,接下來的旋律。
唐瑤從沒聽過季岑唱歌。
這會兒發現,他唱歌其實很好聽。
尤其是粵語歌。
即興歌唱的懶倦嗓音,就像流動的夜裡,月光下淌過的的涓涓溪流。
季弟弟像是有強迫症般地唱完了整首歌。
【不管你對我多懶惰/走之前記得怎麼吻我/來/不要亂抱這件睡袍/容許它謝絕麻木的擁抱/憐憫換不到好報】
他閑閑地靠在椅背上,兩條長腿大喇喇地開着,手墊在腦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嗓子裡哼着的旋律,漸漸止息。
唐瑤傾身,淺嘗辄止。
是你說的,叫我臨走前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