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将枕邊的紙張拿起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确認沒有任何問題,“還好。”
宋歸年笑道:“看來,我們的司神醫,是可以名垂青史了?”
司寒将方子貼身收好,從床上蹦下來,“可不可以名垂青史不知道,但是至少能救出來大理寺卿的命。”
“劉元當日中的毒,就是從這花上提取出來的,既然這花隻有國師有,兇手自然也就是他。”
司寒簡單洗漱了一下,便坐在桌旁,眼巴巴等着宋歸年過來一起吃飯。
宋歸年見狀覺得好笑,“本來就是給你帶的,不用等我。”
司寒拉着他在桌邊坐下,這才打開食盒道:“一個人吃飯有什麼意思,當然是和家裡人一起吃才有感覺嘛。”
家裡人。
宋歸年将這三個字翻來覆去咀嚼了幾遍,随即忍不住露出笑意。
或許從遇見司寒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擺脫了寄人籬下,任人擺布的日子。
原來“家裡人”這三個字念出來的時候,可以飽含如此溫柔的情緒。
“望仙樓是不是換廚子了,怎麼做的越來越好吃了。”司寒吃的兩頰鼓鼓囊囊的,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簡直沒辦法停下來。
天知道這些天她可是從沒安安分分地吃過哪怕一頓飯。
宋歸年見她喜歡,也幫着往她碗裡夾菜,“廚子沒換,是望仙樓新出的菜色,我挑了幾道你可能會喜歡的。”
司寒感動得幾乎要流下眼淚,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宋歸年。
這才是成親之後應該過的神仙日子。
不羨鴛鴦不羨仙啊……
宋歸年:“你眼睛這麼看着我,在想什麼?”
司寒将嘴裡的東西咽下去,含糊道:“得夫如此,妻複何求……”
宋歸年唇角微微抽動,這句話,好像哪裡不太對吧。
“快吃吧,一會兒還要入宮面見陛下,把周大人換回來。”
“哦哦。”司寒将面前的碗抱緊了些。
怎麼總覺得剛剛宋歸年看她的眼神有點奇怪……
算了,不重要。
酒飽飯足,司寒換了件衣裳,跟着宋歸年一起入宮。
馬車上,司寒撩開簾子看着窗外喧嚣熱鬧的街市,想起之前在玉石裡面看到的那封僞造的通敵書信,喃喃道:“也不知道這樣安甯的日子還有多久。”
國師通敵叛國基本上是闆上釘釘的事情。
聽說這段時間西域也不太平。
冬日就要到了,他們為了度過嚴寒的冬季,恐怕會對邊境的村莊出手。
到那時……不知又會有多少人死于戰火。
司寒放下簾幕,眼神中帶着些失落。
“怎麼不開心了?”宋歸年變戲法似的,不知從哪裡變出來一塊桃花糕。
司寒接過糕點咬了一口,“沒什麼,或許是我杞人憂天了。”
當今聖上是明君,等到國師的事情敗露之後,陛下應當會妥善解決的吧。
兩人在偏門下了馬車,一路走進去,剛剛能見着大殿的時候,姚公公便堆着滿臉的笑意迎了上來。
“宋公子,司大人,您而二位可算來了,陛下這些時日一直等着二位的好消息呢!”
司寒:這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什麼叫我和他的好消息……
“姚公公,怎麼不在殿内服侍陛下,倒站在外頭吹冷風?”該不會這段時間,陛下日日讓姚公公在外頭等着吧。
那罪過可就真是大了。
姚公公拂塵一甩,“周大人正和陛下在裡頭下棋呢。”
這場景,好像有些熟悉啊。
司寒開了個玩笑,“姚公公這次沒給周大人奉茶了?”
姚公公眼珠子轉着,看了眼四周,低聲道:“還說呢,這幾日陛下日日與周大人下棋,奴才也是心驚膽戰啊,每日端過去的茶水都多找了兩個小太監試毒呢。”
司寒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上次的事情,最煩惱的人,居然是姚公公。
“二位,快些進去吧。”姚公公躬身為二人打開了殿門。
望着兩人的背影,長舒一口氣。
還好是來了,要是再多幾天,這棋盤非得被陛下和周大人下出坑來不可。
“臣,參見陛下。”
殿内,蕭翊與周大人相對而坐。
周大人見到他們仿佛就是看到了救命恩人,下意識就要扔下手裡的棋子。恨不得立馬跳到司寒面前。
卻驟然想起自己這是在陛下面前,好容易才克制住洶湧澎湃的心情。
“來了?”蕭翊把玩着手裡的棋子,聽不出語氣的喜怒。
司寒道:“臣這次來,是找到了能證明大理寺卿清白,也能給國師大人定罪的東西。”
“隻是……”司寒瞥了一眼大理寺卿。
國師其實有兩個這事,她也拿不準主意是否可以在大理寺卿在場的時候說出來。
蕭翊看出了司寒眼底的猶豫,将手裡的棋子扔回棋盒裡,“既然國師污蔑的人是他,有什麼話是不能在他面前說的。”
司寒憐憫地看了一眼大理寺卿,随後将這段時日的發現以及和國師合作的事情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
可憐的周大人,難為他還将國師當作自己的朋友,這可真是兩肋插刀的朋友啊,隻不過這刀沒插在國師身上,反而将大理寺卿捅了個對穿……
語罷,陛下的臉色倒沒見太多驚訝的神色,不知是早有猜測,還是為君者,本就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緒。
反觀大理寺卿,一副天都快塌了的樣子。
“你還知道什麼?”蕭翊問道:“還沒有證據的時候,你便一力主張這件事情是國師所為,應當是你之前還發現了什麼,才會有所懷疑吧。”
司寒抿了抿唇,果然什麼事情都逃不過陛下的眼睛。
想想現在也正是拿出那封信的好時機,于是将那封僞造的信件拿出來,呈給陛下,“陛下,這是臣在玉石中發現的,藏在裡面的,是……周大人通敵叛國的書信。”
這下大理寺卿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圓滾滾的周大人此時搖搖欲墜,“陛……陛下,這……這不可能啊……這……臣沒有通敵叛國……”
司寒對大理寺卿的境遇頗為同情,将自己的猜測全數說與陛下。
隻見陛下拿着那張書信的手越收越緊,力道之大,幾乎要将這張紙碾碎。
“你們先下去,現在還不是動國師的時候。”
“大理寺卿無罪釋放,特允其在家中修整三日之後再歸朝。”
說這話的時候,蕭翊的眼神一直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那張紙。
司寒能感覺到從陛下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冷寒意,如有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