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時有的聲音很溫柔堅定有力，隔着手機傳達到若安耳朵裡，她能想起第一次見面時對方笑着對她伸出手的樣子。

如果把時針往回撥五分鐘，若安絕對不會打這個電話，但現在已經覆水難收了。她想開口辯解，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害怕魏時有把她歸類為惡作劇的始作俑者。

“沒關系的，若安。”

魏時有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她面前擺着的是快要完全融化的蛋糕，奶油流下來，把紙盤邊緣模糊了，圖案也隻能隐約猜測出原來的面目，上面的笑容變得扭曲起來。連歎氣都沒有必要歎氣了，她覺得自己的心髒在這樣的夜晚已經劇烈跳動過太多次，所以現在依然保持着平穩的速率跳動着。

她好像也已經習慣了，哪怕下一秒姜流打電話過來和她說分手也不稀奇了。

她的期待已經消耗殆盡了。無論打來電話的若安是什麼感情，都不重要了。

*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還早，魏時有和助理去寵物店把小乖接回家，前段時間兩個人都忙幹脆就把貓托管了，對接的工作人員也很負責，每天都會拍攝貓的視頻和一日三餐。

接它回家，也是為了财産分配方便，她沒有什麼一定要帶走的，除了小乖。

好久不見的小乖在貓包裡探頭探腦，是寵物店姐姐好吃好喝的款待下快變成豬咪的胖橘。魏時有把貓包放在腿上，低頭去看小貓咪，助理在旁邊拍了張照片。

“姐，要發微博營業嗎？”

“先不用了。”

現在一發微博底下都會是問她和姜流怎麼樣了的流時cp粉，她還沒有協商好怎麼面對也沒有做出分手的決策，不能公開發聲。

“姐，姜流把置頂微博也取消了……”

刷着微博掃到熱搜，助理嘴比腦子快就說了出來，看着魏時有沒掩飾住的詫異的神情又把話吞了回去:“對不起……”

“沒事，我也取消了啊。”

她們過去吵架吵得再惡劣也沒有把這一切擺到台面上過，觀衆粉絲所有人都以為她們還是甜甜蜜蜜，但這次和過去每一次都不一樣——姜流應該也想分手了。察覺到這一點，她沒有想象中輕松，助理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她沒有吓唬小孩的習慣直接開口:“我沒有生氣，你不用擔心。”

“真的要分手……我覺得是好事。”

助理說出這句話時也驚異于自己的大膽，但确實是真心話:“我覺得姜老師對你不夠好……”真正想說的是，姜流好像沒那麼愛，在私底下的表現比起鏡頭面前大打折扣。

“有過好的時候。”

任何一段感情在結束之前都一定要先開始。魏時有把貓包放到另一邊，忽然想起一起去貓舍挑貓的時候，去之前做多少功課都沒用，小乖這隻大橘表現得比身價昂貴的貓們還傲慢。那時候姜流就坐在她身邊，拿着逗貓棒去逗貓，結果小乖沒給她反應，吃癟的姜流和她撒嬌:“這個貓比我還有脾氣。”

“挺可愛的。”

那時候的自己是評價貓還是評價人呢？魏時有笑了笑，意識到自己在懷念過去她又不想笑了。回家把貓安置好就換了衣服出門，隻是試鏡，她就隻随便換了件襯衫短褲就出門。但口罩墨鏡和帽子是必需品。

穿過試鏡的人群進去的時候，兩邊的人擡頭注目，魏時有忽然産生了一種虛幻感，過去她也是坐在外面捏着劇本等待的人，是分母之一，機會落到她的頭上是多渺茫的可能性。但隻憑借一個戀愛綜藝，一段半真半假的關系，她從等待的人變成在裡面試鏡的人了。

走神片刻，才發現角落裡有人沒讀劇本，直直地看過來。魏時有看過去，那個女生卻把臉低下去，看不清眉眼。她沒再多想，直接去了試鏡的會議室。

“各位老師好，我是葉臻。”

第一個進來的女生紮了馬尾，臉尖尖的，漂亮是漂亮，但沒有外放的攻擊性，像嬌柔美麗的洋娃娃。她在介紹完自己之後就開始表演。

“你管我幹什麼？”

她的雙手抱在胸前，盯着身前不存在的人，毫無威懾力，過了片刻又補充:“你說出去我也不在乎。”隔了幾秒，眼淚慢慢流下來，哭得我見猶憐。卡了兩秒又展示出漂亮的臉，才補充一句，語氣倔強:“别可憐我。”

程桔梗卻不止美麗，還要有行走在刀尖上的如履薄冰感，易碎又紮手。

“好，就表演到這裡吧。”

導演先叫停了:“我們過後會再通知的，你可以準備一下第二次試鏡。”時間不多，隻合眼緣的演員能在試鏡上多占幾分鐘甚至幾秒，她顯然不是幸運兒。葉臻鞠躬之後就起身出去了，眉眼裡帶着優越的自信，魏時有很快就知道她的自信從何而來。

“投資方想讓她演程桔梗，說可以再追加一百萬……”文藝電影在電影圈來說并不多燒錢的地方，但有總比沒有好，錢到位了連一個鏡頭都能斟酌半天了，自然光走近又跑遠，可以拖到導演拍出足夠滿意的畫面。

導演說到這裡又适時閉嘴，盯着她等待下文，而魏時有對于選角還是有一定話語權的:“我覺得她不太合适……還差一點。”

談論了兩句又停下來，下一個面試者已經走進來，和剛才的面試者一樣她有着很漂亮的臉。但她眼睛細長，皮膚白皙，美麗之餘帶點陰冷，美得更貼合角色。笑起來則顯得溫和很多:“各位老師好，我叫邬斂。”

座位上的魏時有坦然地注視着她，考慮着哪個鏡頭能夠徹底展示她的美麗，也感覺自己被她注視着，然後聽見她出聲:“可以麻煩魏老師和我對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