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禮直視着陸振宇那雙充滿嘲諷的眼睛,聲音卻異常平靜,“他不是瘋子。”
陸振宇嗤笑一聲,慢條斯理地在辦公室裡踱步,手指劃過陸知行的辦公桌,”你知道嗎?他小時候曾經把一隻活兔子……”
“夠了!”宋栀禮猛地站起來,畫椅在地闆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不需要聽這些。”
陸振宇停在落地窗前,逆光中他的輪廓顯得格外陰郁,“你害怕了?害怕知道你丈夫的真面目?”
宋栀禮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太了解陸振宇的伎倆了,這個人總是擅長在最恰當的時候抛出最鋒利的刀。
”陸振宇,”她直視對方,“如果你來隻是為了說這些,那麼請你離開。”
“宋栀禮,你知道陸知行的病還沒好動不動。”
宋栀禮撇開臉不回答,陸振宇繼續道:“你們都想陸知行變回正常人,那你知道他在醫院要經曆什麼嗎?”
宋栀禮的手指無意識地掐進掌心,指甲在皮膚上留下幾道月牙形的紅痕。陸振宇的話像毒蛇般鑽進她的耳朵,讓她胸口發悶。
“你知道他們怎麼治療他嗎?”陸振宇的聲音放輕了,卻更加陰冷,“電擊、藥物、束縛,那些醫生可不會管他疼不疼。”
宋栀禮的呼吸急促起來,眼前仿佛浮現出陸知行蒼白着臉被綁在病床上的畫面。她的心髒狠狠揪了一下,但随即又強迫自己冷靜。陸振宇在故意刺激她,她不能讓陸振宇如願。
她擡起眼,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陸知行願意接受治療,是因為他想變好。”
陸振宇突然笑了,那笑聲讓人毛骨悚然,“變好?宋栀禮,你太天真了。你以為他那些溫柔體貼是真的?那隻是醫生們強行給他塑造的假象!”他猛地逼近一步,“你喜歡的根本不是真正的陸知行,而是一個被藥物和電擊改造出來的傀儡!”
宋栀禮的指尖微微發抖,但她沒有退縮,“那也比放任他徹底瘋掉要好。”
陸振宇的眼神驟然陰鸷,“你根本不懂。”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着某種扭曲的狂熱,“真正的陸知行是什麼樣的,你根本沒見過!他天生就該是瘋狂的、不受控制的,那才是他最真實的樣子!”
宋栀禮的血液幾乎凝固,陸振宇不是在擔心陸知行,他是想把陸知行徹底拉回深淵!
“你……”她的聲音發顫,“你根本不愛他。”
陸振宇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我當然愛他,他是我兒子啊。我愛他骨子裡的瘋狂,那才是陸家真正的血脈。”他伸手想碰宋栀禮的臉,卻被她猛地躲開,“而你,宋栀禮,你在一點點扼殺他最真實的部分。”
宋栀禮的胸口劇烈起伏,她死死盯着陸振宇,終于明白,這個人根本不是來勸她放棄治療的,他是來逼她崩潰的!
如果她因為心疼而讓陸知行停止治療,陸知行總有一天會徹底失控。如果她堅持治療,陸振宇就會讓她永遠活在陸知行被折磨的愧疚裡。
無論她怎麼選,陸振宇都能毀掉他們。
陸振宇慢條斯理地拿出自己的手機,調出一段視頻給宋栀禮看。視頻裡,陸知行被束縛帶綁在病床上,額頭上貼着電極片,整個人痛苦地痙攣着。醫生冷漠的聲音從畫面外傳來,“加大電流。”
宋栀禮的瞳孔驟然收縮,胃部一陣絞痛。她下意識伸手想搶手機,卻被陸振宇輕松躲開。
“這隻是最基礎的療程。”陸振宇欣賞着她蒼白的臉色,“想知道他每次治療要經曆多少次這樣的電擊嗎?”
宋栀禮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血腥味在口腔裡蔓延,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他本來不用經曆這些的,宋栀禮,他受的哭都是因為你!因為怕你覺得他是怪物,生生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陸振宇收起手機,露出憐憫的表情,“你可以終結他的痛苦,不讓他繼續去治療,他會聽你的。”
宋栀禮嘲諷地笑了聲,看吧,這才是陸振宇真正的目的。
“陸振宇,你在這兒裝什麼慈父的角色。演那麼賣力,怎麼不去拍電視劇?”
話音剛落陸振宇一巴掌就落在了宋栀禮臉上,直接出血了,“你TM什麼身份敢這麼跟我說話,真以為陸知行護着你我就不能把你怎麼樣了?我告訴你宋栀禮,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她看着陸振宇逐漸扭曲的表情,聲音冷靜得可怕,“一個真正的父親,會心疼兒子治療時的痛苦,但更會為他願意變好的決心驕傲。”
陸振宇的眼中閃過一絲暴戾,“你懂什麼?!”
“我懂的可比你多。”宋栀禮冷笑,“我懂他半夜驚醒時渾身冷汗的樣子,懂他偷偷把藥藏在枕頭下的恐懼,更懂他每次明明痛得發抖卻還要對我笑的樣子!”
她的聲音開始發顫,但脊背依然挺得筆直,“你以為放段視頻就能讓我崩潰?陸振宇,你太小看我了。”
陸振宇突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嘴硬是吧?那你知道他發病時會變成什麼樣嗎?”
宋栀禮被迫仰着頭,卻依然在笑,“知道啊,不就是摔東西、說胡話、自己傷害自己嗎?”她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但他從沒傷害過我,一次都沒有。”
陸振宇的手指驟然收緊,“那是因為他打了鎮靜劑!”
“錯了。”宋栀禮艱難地開口,“那是因為……他甯願傷害自己,也不會碰我一根手指頭……”
辦公室的門被猛地踹開,陸知行如同一頭暴怒的獅子沖了進來。他一把扣住陸振宇的手腕,力道大得能聽見骨骼摩擦的聲音。
“放開她。”
陸振宇吃痛松手,宋栀禮踉跄了一下,立刻被陸知行摟進懷裡。她感覺到他的手臂在發抖,不是恐懼,而是壓抑到極緻的憤怒。
“禮禮,疼不疼?”他小心地檢查她下巴上的紅痕,聲音溫柔得不像話,與方才判若兩人。當看到宋栀禮嘴角的血漬時,眼神立馬變得危險起來。“他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