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荀潇忽的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來了,這人莫不是咱們陵江府此前秋闱時,得了解元的那位宋懷真公子吧!”
說到這兒,荀潇又是不解,“可是宋公子這個時候不應該去盛京參加春圍的嗎?”
此時春闱剛過,理應還在盛京等着放榜才對啊。
聽荀潇這樣說,顧若芙倒想起這号人物了。
上一世她聽到這個名字是在肖鶴淵的口中,這位宋懷真公子在兩年後的春闱之中一舉成名,摘得了當年的魁首,成了狀元。
而後便和肖鶴淵一同進了大理寺,成了肖鶴淵的下屬,肖鶴淵對此人倒是頗為贊賞,說是既有才識又有能力,為人也踏實務實的很,顧若芙倒是沒少在肖鶴淵口中聽到誇贊他的話。
雖從未見過真容,但對這人顧若芙倒也算是有些了解。
想起方才素衣姑娘的那番話,瞧着宋懷真此時略有些窘迫的神色,想來必是遇到了點難事,才耽擱了參加春闱。
顧若芙忽然覺得,這樣的人若是能結交一番,想來也是機緣。
想到這,顧若芙便叫停了還在緩緩移動的車馬,起身走下車去。
宋懷真本以為這位姑娘會就此離去,可卻未曾想卻徑直下了馬車站到了自己的跟前。宋懷真以為是自己的攤位攔了人的去路,再次抱歉道:“擾了姑娘出行,并非宋某本意,我這就将這攤位移開。”
“宋公子誤會了。”顧若芙欠了欠身,擡眸瞧了一眼他擺放出來的這些字畫,想起蕭鶴淵曾不止一次的誇過他畫技了得,一手好字也是流逸飛揚,今日得以一見倒是毫無虛言。
“宋公子既在此賣畫,不如便将這些字畫賣于我吧。”顧若芙雖談不上是愛好此道之人,但心中也知,等他日宋懷真高中狀元,這些字畫便是狀元之作,到時定也能賣上一筆好價錢。
況且肖鶴淵此人向來挑剔,在他口中被誇的天花亂墜的人和物,想來也必然是有幾分本事的。
可聽聞顧若芙有意買他畫,宋懷真的臉上并未有太多的驚喜,遲疑倒是略占上風,片刻才開口道:“姑娘懂畫嗎?”
诶?
這個問題可算是問倒顧若芙了。
顧若芙不想遮掩,誠實的搖了搖頭,“隻能瞧着稀奇好看,實則說不上懂與不懂。”
顧若芙這話說的真誠,宋懷真聞言一頓,微微的歎了口氣,“姑娘既不懂畫,又何必買我的畫呢?”
這倒是有趣。
隻聽聞買東西的挑挑揀揀,哪有人買東西還挑挑揀揀的。
顧若芙剛想開口,旁邊的這個小炮仗倒是率先一步的被點燃了。
荀潇最是見不得人這副端着的模樣了,立即不遜道:“你這人倒真是有趣,我家姑娘好心做你生意,你還指摘上了,什麼懂與不懂的,有錢給你不就可以了。”
顧若芙聞言剛要制止,可這丫頭的嘴實在是太快了,她還沒來得及轉身,這丫頭便叭叭叭的将所有的話都說完了。
顧若芙忍不住有些汗顔,無奈的輕聲斥道:“荀潇,不可無禮。”
又瞧着宋懷真臉上那略有些不自然的神情,立即朝人微微的欠身,“實在抱歉,我這丫頭向來口快,若是有得罪的地方,還望宋公子莫要介懷,她年歲小,不知輕重。”
荀潇不服氣,但又不好反駁主子,隻得憋憋屈屈的在一旁不肯給宋懷真一個好眼色。
“她說的倒也沒錯,是我不知好歹了。”宋懷真臉上泛起一絲苦笑,想起自己此番賣畫的目的,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在心中貶斥,往旁邊讓了讓,愧怍道:“姑娘瞧中哪一幅便看着給些銀錢。”
這話的姿态放的低,宋懷真臉色也不太自然。
“公子不必這般行愧,我雖不懂畫,但瞧人倒是有些準的,公子清正雅直,自有風度,是有大作為的,隻是一時身陷囹圄罷了。”顧若芙這話半摻着假,她不懂畫也不懂看人,但對于宋懷真之後會有大作為這事都是肯定的。
而聽到這話的宋懷真卻愣住了,瞧着對方全然沒有玩笑愚弄之意,臉上也沒有驅崇谄媚之情,倒像隻是單純的欣賞他一般。
宋懷真聽過很多這樣的話,但能說的如她一般平淡無求的倒是第一次見着。
“你,真的想買我的畫?”宋懷真遲疑的問出聲。
顧若芙輕笑着點頭,“自然。”
宋懷真被這一笑晃了神,可很快便将眼底的情緒壓了下去,連忙錯開了顧若芙的目光,頓頓吾吾道:“那姑娘你挑吧。”
“不挑,都要。”顧若芙說的爽快,“荀潇,錢袋。”
話音落,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便被塞到了宋懷真的手裡,連帶着的還有那一抹再也揮之不去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