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父尚在之時,周顧兩家算是世交,而顧家孫小姐尚在其母腹中時,為我倆戲言過要定過娃娃親。若是在下能娶得顧家小姐,那顧氏的财寶便可盡數歸于我周家,到時還不都是大人您說了算。”
方太守聞言倒是笑而不語,眼神一瞬不落的落在了周承光的身上,心裡自然也是清楚此人到底賣的是什麼算計。
可一旁聽了許久的方衙内卻忽的冷笑出聲:“我說你今日怎的這般好心,原來是替自己求姻緣來了。”
聞言,周承光立即又轉身,跪朝着方衙内躬身作揖道:“衙内誤會了,那顧家小姐若是嫁給了我,那同她嫁與衙内又有何等區别?到時這人進了周家的門,不也是衙内說了算了嗎?”
這話說的更卑鄙至極。
可方衙内聞言,臉上頓時笑開了花,那滿臉橫肉更是油膩和邪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粗胖的手指指着周承光的方向,毫不遮掩的說道:“你小子!還真是我張家養的一條好狗。”
鄰水樓閣裡舞樂之聲盛起。
一連幾日的陰雨綿綿,顧若芙也在祖父的幫扶下逐漸的接管了顧氏的賬目。
檐下滴滴哒哒的水聲平息,陵江府的天色也逐漸變得湛藍,許久不見的日色逐漸從雲層中顯露出來。
“姨母,今日天氣不錯,我們出去逛逛瞧瞧吧。”顧若芙親親熱熱的将張氏挽着。
張氏也來此有些時日了,但一直都困在屋裡,身上也是酸軟的很,聽着顧若芙的提議,未多考慮便也欣然答應了。
不多時一輛馬車便從顧府的偏門駛離,街角處蹲點許久的人見狀也連忙匆匆跟上。
顧若芙帶着張氏逛了許久,手上的東西也添置了不少,身後跟着的仆從都快要拿不下了。
“蓉蓉,夠了夠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們還是回府去吧。”張氏拉着顧若芙的手,制止了顧若芙正欲帶着她接着逛水粉鋪子的動作。
這些日子,顧若芙借着驅蟲的由頭,把她的屋子裡裡外外的給拾掇了個遍,愣是把她屋子裡的氣候烘的同盛京所差無幾,腿寒的毛病倒也實實在在的緩解了不少。
“回去不急,姨母就當是陪蓉蓉一起出來散散心了,你都不知道,最近祖父一有閑時就拉着我講經,蓉蓉我現在腦子裡都還昏昏沉沉的。”顧若芙撒着嬌不肯依,又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食肆,“這家的廚子是盛京人士,所制的菜式也是盛京那邊的風味,不如蓉蓉帶姨母一起去嘗嘗。”
遠在異鄉之人,總是對順口的美食多有讒念,這一點顧若芙算是深有體會。
張氏見顧若芙執意,便也笑着應了下來。
午後天色空靈幹淨。
顧若芙瞧着張氏歇下才緩步退出房外,擡眼瞧着眼前這四方四正的天,忽的有些惆怅的歎了口氣。
祖父那邊總是明裡暗裡的試探她的口風,顧氏的其他人也都是差不多的态度,都在催着她快些定下夫婿的人選,顧若芙現在也唯有在姨母這裡可得片刻安歇。
可她心裡也清楚,此事她無法拒絕。
本以為逃離了肖鶴淵,可得些清淨,可現在看來倒是她想岔了。
肖鶴淵。
顧若芙不由的自嘲一笑,這人的名字近來倒是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愈發頻繁了,每每與祖父交談提及成婚之時,她總會莫名其妙的想起。
顧若芙神遊了許久,直到荀潇輕聲提醒,她才回神。
荀潇見她回神,立即将手裡的東西遞上前去,“姑娘,方才門房處收了一封信件和荷包,說是要交于你的,我瞧了一眼那荷包,應當是當日我們買畫時留下的。”
顧若芙瞧着荀潇手裡的荷包,裡頭瞧來應當還有些銀兩,複又将那封信接了過來,粗略掃了一眼信件上的内容,顧若芙的眼中頓生驚詫難忍之意。
“姑娘,怎麼了?”荀潇擔憂道。
顧若芙歎了口氣,神色也凜了下來,“宋公子的母親去世了。”
荀潇聞言也是有些震驚,可更多的卻是不解,方才想問,便又聽顧若芙繼續說道:“他當日賣畫是為了籌錢給母親買藥治病,可現在母親亡故,這筆錢對他的作用已經不大了,故而前來退還。”
“可這錢不是咱們買他字畫的錢嗎?為何要還?”荀潇不懂。
顧若芙卻知曉,像宋懷真這樣有才識的人,本是不願抛頭露面去賣字畫的,所以當日才會選了那麼一個偏僻的地方擺攤,而此時退還了這些錢,又在信中言明那些字畫權當贈與,擺明了是舍不下心中的那份孤傲。
“他自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