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翊飏似乎心情不太好,翹着二郎腿,坐得很散漫。突然,他把頭轉向窗外。解宬吓了一跳,趕緊收回視線,拉着陳彥鈞離開:“走了,别那麼八卦。”
原來有事,指的是這個嗎?
走了一段路,解宬覺得有點不對勁。他又沒做虧心事,行色匆匆反倒顯得他可疑。
咖啡店裡——
林翊飏注視着解宬拉走陳彥鈞,低聲笑了一下。對面的人見狀,還以為是自己提出的條件被應允,問道:“你答應了?”
林翊飏嗤笑一聲:“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答應你?還是說,你做生意也是全憑自己主觀臆斷?”
男人不怒反笑:“你很好,有我當年的樣子。”
林翊飏有些惡寒:“千萬别,我可受不起這樣的誇贊。我還想做個人。”
聽見這番話,男人面色陰沉下來:“林翊飏,我放下姿态來跟你談條件,不是為了聽這些。你到底答不答應?”
林翊飏漫不經心地攪拌咖啡:“放下姿态?您還真當自己是貴族麼?所以三妻四妾?”他把勺子摔在桌上。突兀的清脆響聲讓男人皺起眉。
“我要求不高,能吃上口熱的就行。至于你說的那種生活,我一點都不感興趣。”
林翊飏幾乎咬着後槽牙說出“一點”這個詞。他站起身:“并且,請你弄清楚,我媽媽從來都不是依附于别人的菟絲花。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她靠自己一點點打拼出來的。離開你,她一樣能過得很好。”
林翊飏歪頭,将咖啡一飲而盡,随後粲然一笑:“謝謝你的咖啡。不過我想,對于一個正在發育的高中生來說,還是果汁更适合他。”
他沒有看見男人一瞬的錯愕,同樣也沒有因為對方的呼喚停下腳步。站在廣場上,林翊飏張開雙臂,和風撲了個滿懷。他拿起手機,把男人的聯系方式删得幹幹淨淨,沒有絲毫猶豫。
之前僅僅是把那人拉入黑名單,現在看來是他還不夠絕情。
經過這一晚,林翊飏小心保留的最後一絲僥幸也蕩然無存。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和迷茫,無法想象自己的父親原來是這種模樣,如此陌生。
上輩子,直到去世,母親也沒有離婚。她大概是不知道的吧,不然以她的性子,怎麼能忍?
電話鈴聲響起,林翊飏按下接聽鍵。“喂,媽你到家了嗎?我去商場買了點東西,現在正在回來的路上。嗯,買了藍莓,你最近用眼比較多。那就先這樣,等我回來。”
他手下無意識地使勁,塑料袋沙沙作響。
林翊飏默默往站台走。那人居然想從自己這裡下手,妄圖修複破碎的關系。自诩一世英名,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犯糊塗。
說來可笑,他和自己的親生父親竟然更像利益關系。可惜,這世界上最不堪一擊的便是這種關系。
他從不認為自己和男人間有多親密,所謂“血緣”不過是空殼。
林翊飏到家後,林希沒有多問。她隻當是兒子和朋友們出去玩到現在,僅此而已。兒子長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林希吃着藍莓,甜在心裡。她斜睨一眼林翊飏的手機,認出了那串熟悉的号碼,幹脆利落地拒接拉黑。
了不得,都用上備用号碼了。她真想給那個不要臉的男人拍手叫好。
“媽,有人打電話嗎?”林翊飏的聲音從卧室傳來。
“沒,快去洗澡,洗完吃水果。”林希删掉通話記錄,打開電視機。
自從上次把話挑明之後,林翊飏徹底跟那人斷了聯系。林希也帶着兒子搬到了離學校更近的小區。
她其實知道,那天晚上林翊飏是去見他父親了。按照那人的品性,如果在她這裡讨不到好,就肯定會以林翊飏為突破口。可惜,男人還是不夠了解自己的兒子。
林希覺得那人可笑又可悲。她知道林翊飏對自己的父親還抱有期待,畢竟那人在前十幾年的光陰裡,将好父親的角色扮演得淋漓盡緻。但那人一點不珍惜林翊飏的期待。
不過一旦埋下懷疑的種子,傷心失望過,多多少少都會有所動搖。更何況隐瞞了這麼大一件事。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男人把他們母子當成小醜,殊不知他自己才是。
面具戴久了,真當自己是個紳士。
新房子較之原來小了不少,但裝修很不錯,三室兩廳兩衛,兩個人生活綽綽有餘。
林翊飏很喜歡書房的布局。林希特地買了一個展示櫃,可以擺下林翊飏的各種飛機、航空器模型。落地窗的設計,很适合午後小憩。
和以前相比,林翊飏覺得,現在才真正有家的味道。過往種種,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一切都有迹可循。
不過他很慶幸,這一次母親不再被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