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宬躺在床上,燒得糊塗。
宋萍又心疼又覺得好笑,拿熱毛巾給解宬擦汗:“看看,燒到四十度了,還說自己沒那麼弱。你呀,先把病養好,再說上課的事。”
她把毛巾放回盆子裡,開始收拾床頭櫃。解銘在廚房做飯,給兒子單獨熬了一鍋粥。
生病的人本來就沒什麼胃口,解宬隻覺得嘴裡發苦。雖然父母都說粥很香很好吃,但是他聞不到香氣,也品不出味道。
特别是桌上還放着辣椒炒肉和口水雞,紅與白帶來鮮明的視覺沖擊,對比更加慘烈。
解宬弱弱出聲:“我能吃一口其他的嗎?”“不能!”
解銘和宋萍異口同聲,果斷拒絕請求,并且将菜挪了位置。一口比臉還大的鍋就這樣被擺在解宬面前。解宬覺得頭更加眩暈。在他的視角下,粥裡的菜都開始遊動起來。
是幻覺吧。解宬使勁眨眨眼。
後來,他趁父母不注意,偷偷拿筷子夾了塊雞肉。
熟悉的辣味在口腔中綻開,每一個神經都歡快地跳起舞。
真是珍馐佳肴。解宬咂咂嘴。
這晚,他在夢裡追了一整夜紅燒肉,最後愛而不得。
早上起來,解宬還有些低燒,但精神狀态比昨夜好不少。他醒的時候,父母已經上班去了。
早中飯依舊是粥,不過解銘在裡面加了肉末、豆腐塊、白菜葉和胡蘿蔔丁,沒有先前那麼清湯寡水,又能保證營養。
中午吃飯時,解宬光明正大地往粥裡放了一小勺辣椒油。
真香啊。解宬吃得很開心,不自覺地哼起歌。
如天氣預報說的那般,寒冷凍人、妖風陣陣的夜晚來臨。解宬剛洗漱完準備睡覺,一個電話打進來。他看到來電人,懷疑自己又出現幻覺。
“喂?林翊飏?”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模糊:“嗯,是我。你現在有空嗎?我在你家樓下。”
嗯……嗯?!
解宬猛然從床上坐起,呼吸變得急促:“你在我家樓下?”“對,給你送作業和班裡印的資料。”
談話間還能聽到風聲,嗚嗚作響。“你現在方便嗎?我上來把東西給你,就别下來吹風了。”
“不用,我馬上下來。你進樓裡等等,記得一定要等我。”
他急忙趿着拖鞋跑到門口,換好鞋後,突然想起什麼,又返回卧室拿上一隻熱水袋。解銘瞧見,問道:“這麼晚了,怎麼還要出門?”
解宬接過父親扔過來的圍巾,胡亂圍了幾下:“沒什麼,爸,等我回來和你說。”
他走得急,連門也沒關好。解銘看着兒子的背影沉思,把門拉上。
樓下,林翊飏拎着資料,看見樓梯間的聲控燈一層一層變亮,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
最後,一樓的燈亮起,兩個人的視線刹那交錯。
解宬努力把呼吸放均勻。他的病還沒好全。跑着下來,冷空氣對嗓子的刺激太大,他又低聲咳嗽起來。
林翊飏也不說話,就站在那裡等解宬。
兩個人面面相觑。四周很安靜,呼吸聲被無限放大,偶爾傳來幾聲貓叫。
“等很久了嗎?”解宬問。對方隻搖搖頭,然後把東西塞到他懷裡。
“把圍巾圍好,不然又要受涼。”林翊飏瞟了眼對方的脖子。
解宬低頭看到自己亂糟糟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
等他重新圍上圍巾,又是一陣沉默。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跑動的緣故,解宬感覺身子發燙。雙頰的熱度尤為明晰,心也跳得比往常快。
良久,他實在受不了這詭異的氛圍,剛準備開口,林翊飏的聲音先響起。
“起風了,天冷,上樓吧。我也得走了,還有作業。”林翊飏揮揮手。
他不是來和他說那件事的嗎?
解宬大腦一片空白。眼見對方要走,他連忙迎上去。
“你……你真的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聞言,林翊飏裝作被拉住,轉身看解宬。“……是說我怎麼不和你相認?說我是不是故意的?”
“沒錯,我是故意的。這是你要的答案嗎?”
像被魚刺卡住喉嚨,解宬一時語塞。他沒想到林翊飏會這樣回應,意外地直接。
“因為你沒有選擇和我把話挑明,我自然也有顧慮,會想是不是你忘了我。”林翊飏歎氣,“畢竟如果有個不認識的人,突然自稱是你的舊相識,你的第一反應肯定是‘這人是騙子’吧。”
很有道理,這個假想的狀态也很符合他。
解宬啞口無言。
林翊飏繼續說:“就算沒有之前那段緣分,我們現在不是也相處得很好嗎?”
多一層關系,不過錦上添花而已。
他堅定的話語回蕩在樓道間:“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決定。”
所以,笃定自己一定會被接納?這人哪裡來的自信?解宬氣極反笑:林翊飏竟然算計自己。
在最後一盞燈熄滅時,解宬開口道:“按照你的計劃,應該多久向我坦白?”
“不知道。這取決于你多久徹底接受我。”“要是我一直都沒……”
林翊飏斬釘截鐵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