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又回到往日的軌迹。與其他季節相比,冬天的夜晚很安靜。若說有什麼特别的,非教室外的臘梅莫屬。
暗香沿着縫隙鑽入室内。現在還是初花期,香氣隻淡淡飄浮在空中。嗅到這氣味,解宬知道,距離學期末已不遠了。
之前,他喜歡看窗外的風景,感受四季輪換。這株臘梅每年都是最準确的報時員。
再次見到老朋友,解宬很開心。上一世的經曆已經遠去,現在他活在當下。
高中的時光值得懷念,但重新經曆一次,依舊讓人感到折磨。
運動員進行曲準時響起,又到了大課間的專屬時段。學生們慢悠悠地走出教室,向操場挪動。
主席台上,校長長歎一口氣,擡頭望天:“實在要不得啊。”
“同學們,為了迎接即将到來的70周年校慶,校方決定拍一個紀念視頻。到時候,我們會拍一段大家做操的視頻作為素材。所以接下來這幾天,我們要對大課間進行整頓。大家可以脫點衣服,卸下包袱,免得冷熱交替,容易感冒。”
校長、主任和體育組的老師在主席台上一字排開,頗有種軍訓的氣勢。操場上的學生們如爆米花般瞬間炸開,叽叽喳喳的讨論聲形成浪潮,蓋過主席台的話筒音量。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陳彥鈞拉開外套拉鍊。
一樓幾個班做操的位置都緊挨着,方便這種時候說小話。
許周幹脆地蹲下:“我現在去上廁所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不過從主席台的角度看,肯定很明顯。”陳彥鈞認真分析。許周“啧”一聲,擡手對陳彥鈞的腿進行“愛的撫摸”。
“嗷。”陳彥鈞吃痛彎腰,“不是,下死手啊?”
許周托腮:“打是親,罵是愛。”
“解宬,你看看他,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許周。”解宬調笑道。“不是……”
陳彥鈞還想說話,解宬已經和林翊飏聊上天。
很委屈,真的。
“行了,下次不鬧你。”許周開始在草坪上挖洞。
塑料草地上鋪滿小石子,閑得無聊時,大家就會扣草坪玩。即便最後會收獲一個吃滿灰的手指頭,大家依然樂此不疲。
在同學們的努力下,星星點點的小洞逐漸分布在操場上。
趁人不注意,陳彥鈞俯下身,雙手纏上許周的脖子。被突如其來的重量襲擊,許周腿一軟,直直往後倒去,屁股着地。
“咳咳,你幹什麼。”許周用力拍陳彥鈞的手,可不管怎麼使勁也沒有辦法把人推開。陳彥鈞把下巴擱在對方頭上:“哼,不是很有本事嗎?”
人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後果。
纏鬥了好一會兒,許周不再反抗。懷裡的人突然安靜下來,把重心倒向他。陳彥鈞也停下動作,低聲問道:“怎麼了?”
許周擡頭向後看:“陳彥鈞,我喘不過氣,到此為止吧。”
是對方力氣太大,不能怪他太弱。許周微眯着眼睛想。
急促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有微弱的氣息撫過臉頰,很快隐匿在風中。陳彥鈞猶豫着向後退了一步。誰承想,下一刻許周飛快地起身,站回隊列。
“你——”在猶豫的瞬間,陳彥鈞知道自己又栽進了這人的坑裡。果不其然,許周現在得意地沖他揚起下巴。
“累是真的,不過還沒到臨界點。”
說完,許周拿出單詞本開始背書。但他其實隻是做做樣子而已,陳彥鈞輕而易舉地把書抽走。“給我。”
許周把手攤開。“一會兒大課間結束了找我拿。”
陳彥鈞獰笑道,把最後幾個字着重強調,生怕人聽不見。“随意喽,反正我還能買。”許周聳聳肩。
“你沒事兒招惹人家幹嘛。”林翊飏靠過來。陳彥鈞有苦說不出:“大哥,是他先動手,我很無辜的。”
“太暴力了。”陳彥鈞在心裡流淚。
“有嗎?”林翊飏看向解宬。“沒有吧,許周很好說話的。”解宬搖頭。
“是不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林翊飏用肩膀怼陳彥鈞。
陳同學站好軍姿,豎起手指:“蒼天在上,我要是做了虧心事,下次理綜考不上280。”
這誓夠狠。林翊飏表示信任。
今天是陰天,大片的雲堆在一起,鋪滿整片天空。
“快下雨快下雨……”有人手舞足蹈,開始做祈雨儀式。
台上一衆領導讨論了很久,似乎總是達不成合意。時不時從話筒裡傳來争執的聲音,學生們在下面吃吃地笑。
“大家都安靜一點。”有老師出聲維護秩序,但是自己也和學生們聊成一團。
面子功夫好歹要做。
随着校長點頭,第二版方案終于敲定。
“來來來,大家都站好。後面的男生,回隊伍了,再拉拉扯扯,上主席台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