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宬還在回味，眼前突然多出隻手。

“擦擦。一起去吃飯？”

林翊飏彎下腰，遞給他衛生紙。解宬擡手接過，道了聲謝。“你要是寫完了就一起吃吧，不過今天……你幹什麼？”

那人的手正放在他腦袋上。

林翊飏狀若無意地拍掌：“頭發沾上粉筆灰了，給你擦擦。”

“是嗎？”解宬狐疑。可對方眼神堅定，眸子亮晶晶的，像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話劇演員，打着兩大團腮紅的那種。

解宬把黑闆擦放好，心裡竟然萌生出一絲懷疑對方的愧疚。

……是錯覺吧？

他在教室陽台洗完手，回座位扯了幾張衛生紙。林翊飏已經在走廊拐角等着。解宬擡腳剛要跨出教室門，就看見付婉钰走到林翊飏身邊，兩個人開始交談。

林翊飏面朝教室。解宬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隻能看見嘴巴一張一合。于是，他決定等人說完話再過去。

“解宬！你還沒去吃飯?”

一個男生手裡拿着籃球，風風火火地跑進教室。聞言，解宬回應：“你不是也還沒去吃飯？剛從籃球場回來？”

男生把籃球放在自己課桌下面，抽出條毛巾擦汗：“難得空出一節課時間，當然要好好打幾場球。你也快去吃飯吧，再晚點，食堂裡又該塞滿人了。”

打完招呼後，男生轉頭奔向食堂。解宬靠着牆，看着鞋尖發呆。

“怎麼還傻站着？”

見人沒反應，林翊飏走近彎腰問道：“胃疼了？本來中午就沒吃多少。”

解宬笑着推開他：“我沒那麼弱不禁風，隻是想事情而已。你和付老師聊完了？走吧。”

林翊題順手攬上對方的肩。

還是這種感覺更熟悉。他想。

補課第三天，高一年級召開分科動員會。活動快結束時，解銘開車前往學校。

有家長陸續走出校門，解銘逆行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明顯。這次，他身負重要的任務。

“好，好大……”

碩大的飯盒被放到桌上，五雙眼睛看得發直。解銘拍拍兒子的背：“今天晚上你們不用去食堂了，這個分量管夠。”

“嗚……叔叔阿姨真好。”陳彥鈞哽咽，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解銘連忙打住：“感動的話不必多說，吃得開心就好，我先走了。”

衆人做抹淚狀，依依不舍地告别。

“辦公室。”解宬言簡意赅道。

“明白，你媽發消息給我了。”解銘朝星星眼的孩子們揮手，“對了小翊，别忘記周末的事。”

四張驚訝的臉猶如複制粘貼般誕生。

解宬：什麼事情？他怎麼不知道？

剩下三個人：小翊？什麼時候這麼親密了？

諸多問題暫且抛諸腦後，五個人立刻狂奔到小桃林享用美食。盡管欣賞不到桃花綻放的景色，但好在旁邊就是藝術長廊，依舊有别樣的氛圍感。

陳彥鈞端坐在一旁，垂涎三尺。解宬邊拆飯盒邊擡頭看着他笑。

對視的那瞬，雙方默契地想到當時吃陳彥鈞媽媽做的飯，結果進醫院的事。

這一餐的主食很豐富，有米飯、饅頭、包子，四葷兩素，随機搭配，照顧每個人的口味。解宬把餐具分發好，微笑着看大家吃飯。

陳彥鈞已經沉浸在美食裡無法自拔，許周也吃得正歡。唐沁把嘴裡的小酥肉咽下，感慨道：“你們兩個關系不錯啊。”

此言一出，正在進食的兩個男生刹那間停止動作。三個人齊刷刷地看向話題主人公。

彼時，林翊飏正在給解宬夾菜。

是了，前段時間，注意力全在考試上，都沒發現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兩人黏在一起的時間似乎格外多。許周想。

“還好吧，可能因為是發小，所以有加成？”

“咳咳咳——”我去！

許周被這個驚天消息砸暈腦袋，一口氣沒順上來。對比之下，解宬如同說家常便飯般抛出爆炸性新聞。

唐沁手一抖，還沒喂到嘴邊的肉掉到碗裡。

“發小？不是，怎麼從來沒聽你們提過？”

陳彥鈞眼睛瞪得像銅鈴，視線在主人公們身上來回停留，最後落到許周身上。“别問我，我也不知道。”

許周無辜攤手。他從沒聽林翊飏提過這事。

于是三個人起身圍住解宬和林翊飏，頗有種嚴刑逼供的氣勢。

“其實我們也才知道不久，真的。”解宬放下碗筷。

站着的三人眯眼，顯然對這套說辭持懷疑态度。于是解宬和林翊飏開始打感情牌，把故事梗概抖落出來。

兩人一唱一和，熟練配合，把吃瓜群衆糊弄過去。

“挺有緣分。”許周如此評價。

審問對象從實招來，吃瓜三人便輕易地放過了他們，繼續專注于吃飯。無人注意的時候，解宬和林翊飏對視——

算是過去了。

收拾好東西回教室的路上，許周抱着飯盒走在最後。趁人不備，他将林翊飏拉過去，低聲詢問：“你轉學不會是因為解宬吧？”

聞言，林翊飏放緩步伐。他沒直接回應，而是又把問題抛給對方：“像嗎？”

“像。”許周斬釘截鐵地說。

林翊飏揉了把表弟的頭，不動聲色。天漸漸染成墨色，他的神情隐匿在昏暗中，叫人看不真切。

“你不是也在？”他開口道。

“嘶。”許周渾身上下的汗毛豎起，“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

翻看從小到大的記憶，許周忍不住搖頭。這人表面雲淡風輕陽光燦爛，指不定心裡憋着什麼事。

“不過，現在這樣的生活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