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按下牆上的按鈕,病床擡起,束縛着李一銘雙手的繩子也伸長到合适的長度。
李一銘轉了轉酸痛的手腕有些詫異地看了顧榷一眼,顧榷也看着他,把手上的資料輕輕放到被子上。
“還挺多,”李一銘拿起來翻了翻,“這麼想把我挖走。”
顧榷沉默着揚了下下巴,靠回椅子上。
李一銘聳了下肩,一揚手把紙全丢了出去。映滿圖片和文字的資料紛紛揚揚,飄了滿床滿地。
顧榷雙手交握,指尖□□,一張映了李一銘證件照的紙緩緩落到他膝上。
照片是李一銘十八歲那年拍的,圖中的青年理着利落的寸頭,劍眉星目,眼中全無青澀,滿是浴血後的野性。這樣的眉眼配上噙着笑的唇角,欲望野心呼之欲出。
這樣的人,理應鋒芒畢露。
顧榷手指滑過那張照片,然後在上面敲了敲。
“這種東西你覺得我會信嗎,二爺。”
顧榷:“也對,是我考慮不周,既然不想看這個,那看點别的。”
顧榷起身走回剛剛拿紙的桌子旁,掌心按了上去。五秒後,桌子上方出現了一個全息投影。
李一銘歪頭,懶懶癱在枕頭上。
顧榷劃出一個屏幕,那裡正在播放李一銘以前訓練的場景,顧榷冷着臉又劃出十幾個分屏,每個屏幕上都在放着李一銘。
吃飯的,睡覺的,出任務的,和隊友打鬧的,休息的,受傷的,躺在病床上的,笑的,累的,龇牙咧嘴的,稚嫩的,臭屁的,成熟的,和積分榜合影的······
從十二歲到二十五歲。
心電監護儀的嘀嗒聲逐漸變得震耳欲聾,李一銘坐直了身體,雙手攥着被子,死死盯着畫面中的自己。
那些傷……
李一銘扯開自己的衣服。胸口上的疤,視頻上敵人的匕首劃下……
手臂,子彈飛過
腹部,又是顆子彈
……
一摸一樣,完全可以對上……
李一銘揉了下眼睛。
這個對上也不算……訓練,他們肯定不知道我的招式,看那個視頻就好了,絕對不一樣!
李一銘搓了下手,朝左上方看去。
……
角度
慣用手
慣用腿
發力
……
一樣……
他想笑着說這是假的,想搖頭否認,卻發現後頸的肌肉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帶動整個頭顱微微顫抖。
“這不可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破碎成齑粉,牙齒在不經意間咬破了口腔内側,舌尖嘗到了血鏽味,這個不太好吃的味道在一定程度上讓他冷靜下來。
李一銘呼出口氣,慢慢向後靠,他很累,于是輕輕搖了搖頭:“假的。”
顧榷盯了他一會兒,暫停視頻,走到李一銘旁邊。李一銘臉色很差,比進手術室的時候都差,他額上的冷汗很多,亮晶晶的反着光。顧榷知道自己有些操之過急了,抹去李一銘記憶的一定是他爸爸,而他爸爸會用什麼樣的方式抹去這份記憶,這點連王保鎮和顧寥都無法給出一個确切答案。
顧榷很想抽支煙,他忍了忍,最後抽了幾張紙巾,抵在李一銘額頭,幫他擦去汗。李一銘現在很順從,既沒掙紮也沒說話,乖乖地讓顧榷幫他擦汗。
顧榷擦完,将紙丢進垃圾桶,又抽了張濕巾把手都擦幹淨後,輕聲說:“沒關系,你會想起來的。”
一切都隻是時間問題,芯片已經取出來了,以後的記憶就不會被遺忘。
顧榷拍了下李一銘的肩膀,轉身走出病房。
“怎麼樣。”顧寥看顧榷從病房走出,問道。
顧榷胸膛起伏,歎了口氣說:“不怎麼樣。”
兩人肩并肩走着,顧寥點點頭:“李一銘背後的組織按照你們的說法是已經獲得了玉石像,這很危險。”
“所以我們需要李一銘,他隻有恢複了記憶才能站在我們這邊,我查過,他自己有一派勢力,實力不容小觑。”
“我知道,”顧寥目視前方,“但願他可以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