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你不說，還告訴了你如何修道飛升，你竟斷了我的劫。“怎麼……裝傻啊？不是你告訴我的嗎？我可不會再救你這種恩将仇報的妖！”

“哼！本君何時告知與你？而且本君何須你救！”封離那蠕動地臉皮仿佛幽幽的透着陰鸷，掠過一抹難以掩飾的狠戾之色。“離本君遠點！一身惡臭！”

她聽完後立馬做出驚訝，睜大眼睛，發出‘啧啧’的聲音，圍着封離瞧了瞧。

封離被重百的無厘頭弄得有些心虛，“你幹什麼？”

重百若有所思的用手撫着下巴，然後一臉壞笑的盯着地上的泥濘，“您的衣服是有些破爛，但……倒确實挺幹淨的。”

封離聽到此處，驕傲一笑。他雖身處逆境，卻也不棄……“你幹什麼！”

少女笑意晏晏，亦如驕陽，對自己所做之事沒一點悔意。本怒火中燒的封離，隻好側身低頭關心自己的衣衫。

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的素質還是有的。

重百輕‘哼’一聲。“現在，”她悠悠地特地強調道，“大家彼此彼此咯。”

她身負重傷、滿身泥濘、衣衫破爛，哪一個不是他造成的？這些傷痛，豈是這小小泥濘能彌補？她施法将那一攤泥，拂到封離臉上、身上。也叫他知道，被人嫌棄的滋味并不好受。

“本君不與你小輩計較。”封離瞧着重百那副嬌蠻的樣子，也知道女子不好惹，免得到時候惹哭她，又哇哇大哭，隻好選擇作罷。

*

天色漸暗，夜幕漆黑一片，方才醒來時還能聽一兩聲蟲鳴鳥叫，彼時卻寂靜。她斜斜望向那空中，好似暗到連一輪彎月都不曾瞧見。

重百身體虛弱，方才毫無保留的将法力用來療傷了，還不知道自己為何在此，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一陣陣陰涼襲來，不習慣黑暗，重百從懷裡掏出一個諾大的夜明珠。

“你的夜明珠倒是挺亮堂。”封離連着調侃着重百，或許是他太寂寞、太孤獨了，所以才會一直找重百聊天，還一直用自己微薄的法力來喚醒昏迷的她。

“那是。”重百驕傲地将夜明珠放在那石桌上，慢慢地夜明珠将整個洞府照得通明，方才天色有些暗下來，她還不知道這裡原來如此之大。

她瘸着腿到處尋找一些木棍，還是得生火才行。這山裡寒涼，容易風寒。而且，總得給自己弄點熱乎乎的食物才行。

“你為何不害怕？”

“害怕什麼？害怕你啊？”重百加着柴火，聽着封離的話不經笑出了聲，“說實話，你有皮沒臉，要是出去真的會吓死人。”

封離也不惱，隻是平靜的轉過頭望向她，“……你叫什麼名字？”

重百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乾坤袋，在裡面掏了半天，也沒管封離到底說什麼，這是她的儲物袋，放滿了她全部的家當，窮是窮了點……

“……李憲。文武吉甫，萬邦為憲的憲。”

“李憲……”封離想到這法度為一字，倒是奇怪，“你在找什麼？”

“肉。”重百洩氣般坐在火堆旁，雙眼瞳孔擴散而無生氣，仿佛一具将要死去的屍體。

算了。

‘啪……啪……啪……’山洞冷靜得可怕，火焰的騰起，倒是添了兩分熱意。重百一手拿着書卷，一手烤着饅頭。

總是要吃的。

沒辦法，今天消耗太大了。

“沒想到你看醫書。”封離面前也升了一堆火，雖比不上重百她火堆大，但是還是足以讓他恍惚，好久沒見篝火。

儲物袋裡全是醫書，這是大哥給她準備的。說怕她被家族一直找麻煩，廢了四方台教授她的為數不多的法術。沒有一技之長，一個女子隻能等着被餓死，故而強迫她學習了二十多年的醫術。

大哥都不在，我還看它作甚？下次大哥在的時候，再裝樣子好了。

“饅頭好吃嗎？”

“好吃。”重百無奈地放下醫書，專心的瞧了瞧自己的饅頭，這烤得軟乎乎的，雖比不上肉，倒也香甜。“怎麼？你想吃？”

重百狡黠一笑，杵着拐杖和烤好的饅頭，一瘸一拐地到封離面前，“你這袍子看上去像是宋明時期的，你被關在這裡怎麼也得有幾百年了。”

封離側着頭，“……”

重百深深的嗅了一下，“這清國的饅頭，不知和宋明時候的相比有何不同？你不想嘗嘗？”

“你有事情求我？”封離聽出重百話裡有話，便直接單刀直入。

被看破心事？這倒不是笨龍。

重百莞爾一笑，毫不吝啬的誇獎，“你聽覺、嗅覺、眼目都是一流的。竟然您能猜到，那我就不廢話了。你可知我為何在此？”

封離迎上重百清澈潺潺的清泉的眼，淌過他的心底般的悸動，他不是看不清、聽不見……他是有五官、五感，隻是無法着相。

“晨間聽山峰處有馬車攆過，山石崎岖，怎好駕車而行？不久便聽到重物撞擊岩石，緊接着便聽到一陣馬兒嘶鳴響徹山谷，之後便有好些東西墜落。”

封離冷哼一聲，轉了話鋒，“隻是你恰巧墜落到本君的洞府之中。若不是本君救你一命，恐你五髒六腑早已破裂。”

重百皺着眉，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腹部和腿。這救人還傷這麼慘，實力不行啊。“謝謝救命之恩。這裡是何處？”

“光霧山。”

“光霧山？”

心中大驚，不敢置信自己身處光霧山這種深山老林，這是四方台和樓中樓的中間位置。以前大夥也從未走過山上，都是沿着山腳繞道的。

“那……可有其他人？”

“沒有。”

這冰冷的話，直接将重百打入谷底，她将饅頭遞給封離，但想到他不人不妖的，“你不會是要變成龍頭吃饅頭吧。我可是驅妖收鬼的陰陽師。”

“……”封離瞧着這個憨憨的姑娘，一時間有些語塞，然後喚出自己的真身，他就想吓死她。

那一身銀色龍鱗，雙眸炯炯有神，龍頭高昂，身形巨大。身姿飄逸而威嚴，四肢強勁有力，慢慢脹滿那一面的山牆。

但那，鐵鍊随他變換而變換，絲毫不給他逃脫的機會。

一個杵着拐杖的瘸腿狼狽少女，手握一隻插着饅頭的棍子，被眼前的大龍給驚呆。

這銀龍還在慢慢的漲大……

重百在仰頭觀摩時，扭到脖子。清醒過來的她用拐杖，敲打着被鐵鍊縛住的爪子，阻止着封離，“停停停！你不會要把這個洞給盛滿吧？别發癫，趕緊吃。”

銀龍聽到重百那不耐煩的聲音，立馬停止變大。但那鼻息威勢磅礴，似能引來雷霆之怒。

封離将頭緩緩放在重百面前，目不轉睛的盯着重百。那一吸一呼之間，弄皺了重百的臉，她閉着眼，隻得轉過身去，害怕粘上封離的鼻涕，“比我還惡心。”

把饅頭塞進封離的嘴裡，她便頭也不回地，回到自己鋪好的床邊。

還是睡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