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帶着李小字準備送重百等人一同上山。

沒辦法啊，他們一行人叫苦連連，被請進打牢太多次了，心裡實在是憋屈得慌。宣和和小字本是來幫她搬行李的，以前她要回上山時那可都是大張旗鼓，必須有人給她擡衣服、抗書，還有她最喜歡的吃的。

現在不同了，宣和和小字尴尬的站在一旁，她的屋子裡最值錢的就是那一套桌椅，這還是屬于家族财産，她無權支配。

衣服也就那麼幾身，棉被也磕碜。

重百摟了摟自己的小包袱，面子上總是有些挂不住的，索性就直接放在自己的鬼行乾坤袋裡。

“家主，請。”宣和巴不得她回上山去，不要在這裡給他惹麻煩，他們一群人有時候空有一身本事，卻不能施展，隻能等她來。

這下走了，他就能帶着自己的師弟師妹們好好的去大展拳腳，心中自然是喜極而泣，早已将昨日被抓入獄的事情抛之腦後。

“可……”重百實在是不想上去，一直磨磨蹭蹭，“馬叔還沒回來，我要是沒見他。我心裡慌。”

“要不我去跟大長老商量商量，讓他也一起去。”宣和面不改色，早已習慣她的賴皮。

重百沒趣的摸了摸自己耳後，“我喜歡的吃的……”

“山上都有。”宣和苦口婆心。

“小叔叔，山上的師兄師姐們做的飯菜可好吃了。他們還養了許多雞鴨，還有豬，肯定少不了你的。聽說他們還為你用柿子釀了酒。”小字笑意盈盈的拉着重百向外走去。

他今年十歲了，實際上已經十五歲，心智倒是成熟了不少。這幾年的安穩生活，讓他慢慢忘記了那些難受的記憶，太開心了。

重百就是見不得這些人開心，就她一個人難受。說有好多好吃的，她也提不起興趣。

不甘心有什麼意義，還是得去。

重百耷拉着腦袋被他們壓着去山上，茱萸還未曾去過山上，知道要上山修行，倒是稀奇得很。牛叔、小虎一直在張望馬叔什麼時候回來，因為他的小道消息來報，說希望簡行簡道士能夠上門去主持一場喪葬。

這去了大半天怎麼還沒回來。

這關系到他們的荷包大小。

去了一趟遊神，一分錢沒掙到，被關進大牢，和慕易翻了臉，最重要的是被扣了功德。這翻臉實在是翻得太不值得，太虧了。

為啥不等到自己積累到十五萬之後，在天樞那裡銷了天譴再翻臉。

哎，她從知道自己被扣功德後，就開始唉聲歎氣，心如刀絞，她急需回血啊。

小字和小虎一起，他抱着小虎心裡高興得很，因為他也想擁有一隻，“小叔叔，你為什麼一直唉聲歎氣啊。”

“……”

牛叔看到重百無心上山，一心就在葬禮，“她就是舍不得桃花釀和劍南道。”

***

鎖啦、镲、鼓、二胡聲劃破夜晚，哀樂一般要到戌時才會結束，等到訃告請神都做完了，便要開始守夜。

守夜是最費精力的，那時候道士就要開始領着死者家屬破城，要念一些鬼神私語，象征着帶家屬去送死者，七哭七送，一晚上道士的事情才能結束。

家屬呢就要開始輪流守夜。

“簡師父，這辛苦了。辛苦了，我們準備了飯菜，還請你們先去吃點。”這來跟重百等人說的正是未來的新家主，他們的喪樂團是藏香樓輪休的樂隊，奏完樂便吃完飯走了。

重百和牛叔、馬叔三人脫下道袍、帽子，輕微的活動了一下筋骨，這是真的累啊。從下午忙到現在，凡人都很難支撐。

這一家子人太多了，大部分都想盡孝，這七八十口人重百也得領着人家走，所以也為了不撞人，他們隻能将那幾個破城點劃得很大。

這一天來紮靈房、人、馬車、汽車……的也來做了許多準備工作，那竹子都不知道砍了多少，隻聽到那那破竹聲混在喪樂中，十分的刺耳。

重百三人一直在指示操持喪禮的人，和他們的族長商議許多事情，之後又開始寫請神、開路等等東西。

忙了一下午，吃完飯又開始幹活。

這一百兩還真是不好掙。

但是他們的目的可不是為了一百兩的銀子，而是為了孝子賢孫們願意花千兩來買死者下世為人，什麼讓他們再見死者無非是贈送。

這買賣他們做了兩三年，但是有錢人家死人也不是經常有，所以他們基本屬于廣撒網，今天比較幸運離在城邊的莊子舉行，這總不能跑過來抓他們吧，而且都一天了，都沒人來拿他們，那肯定是安全的。

重百心裡有些安慰，至少慕易聽進去了她的話。

三人坐在主桌的酒桌上，家主安排了上好的酒水，和一些葷腥。其他幫着守夜的族人、長工們也都忙了一天，他們是專門過來給夜晚湊人氣的。

這明天就是中秋節，本應團圓的日子裡，發生此事誰也不想。

“你說那個慕易會不會…？”牛叔低聲詢問，他可是坐牢坐怕了，“這輩子沒跟着重白享福就算了，還天天坐牢，賺點零花錢都心有餘悸。”

重百本就又累又餓，能夠飽餐一頓的機會可不多啊，吃得起勁。聽到這話伸向那豬頭肉的手僵硬在原處，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最怕聽到這兩個老東西說跟着自己一天受苦受難，沒享到一天福。

還有那牢房，她打死都不想再進去了，實在是臭死了。

馬叔見重白神色凝重，怕他在此時撂挑子，連忙安慰她， “沒事沒事，這是在莊子裡。在城外，我不信他這麼閑。而且我聽說他昨天之後事情頗多，顧不上我們。不然不會那麼早放了我們。”

聽到此，幾人緊張的情緒立馬煙消雲散，重白正想給自己斟一杯酒，卻被牛叔攔住，“不喝不喝。等會兒你又是要醉不醉的，最麻煩。”

主家是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他有些大腹便便，國字臉一副十分嚴肅正派，到沒有下來時看到的那般精神了。

“簡師父，你喝點酒。”他疲憊的臉上帶着笑容，重百便知道他的來意。

“不好的，不好的。”重百起身，迎他坐下。

他有些面露難色，是有些難以啟齒，“我……能看看我爹嘛。我好像跟他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