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百與馬叔會心一笑,然後沉默不語,“……”
“我知道規矩的。”男子從袖中拿出一個鼓鼓的荷包,遞給重百。她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主力部隊,自然是被馬叔接了過去,一眼便見到自己的一百兩到手。
重百勉為其難地向着道場,男子默默跟在身後,“長輩還在屋子裡徘徊,你用這水抹在眼睛上。你的家人想看也可。”
都說牛眼淚可以讓人看到鬼,其實是真的。
不過牛是不會輕易流眼淚的,想得到眼淚很艱難。
但是,牛叔可以經常流眼淚。
給他看點悲情的話本、和馬叔他們喝酒給他說點傷心事,那眼淚是嘩嘩的流。
為了這小黃魚流點眼淚又怎麼了?
一行人進來全是死者的兒子和女兒們,也就自己孩子對自己舍不得,正常。但是這買賣還沒開始呢。
那一群人一見自己的父親一會兒飄蕩在屋子裡,一會兒又在院子裡,心中悲痛,哇哇的哭出聲,吓得留客們毛骨悚然。
這八月不簡單,還有些熱意。老人的身體放置在冰塊裡冰着,隻要有錢,他可以一直容顔不改,肉身不腐。
隻是突然有人瞧見那暗夜中出現一個幽藍身影的士兵,一手持大刀,一手拿鐐铐。“師傅,那是……”
“那是鬼差,來帶你父親離開的。有什麼要跟你父親說的,就趕緊吧。”重百低聲囑咐,然後又揮手喚來了馬叔,當着他們的面道,“去把剛才主人家給的錢财拿給鬼差,讓他通融通融。”
“行。你們也加緊啊。”馬叔有些為難,但是聽到那錢财給鬼差,也隻好無奈答應。
“你是哪位司君部下。”馬面拉過鬼差詢問,“我沒見過你。”
那鬼差怒目而視,“爾不過是凡間方士,豈敢無禮。”
馬面想到這一塊歸他們兄弟二人管,才幾日不見怎麼就來了個愣頭青?牛叔瞧着這鬼差面生,生怕被戳穿,立馬上前解救好兄弟。
“看清楚了?”牛頭拿出自己的信物,吓得鬼差一哆嗦,差點連手裡的東西都給丢了。
“不知是二位将軍在此辦公,多有叨擾。小的是從謝爺和範爺兩位陰帥手中調派到馬爺和牛爺手下的,我們還未曾見面。”鬼差有些戰戰兢兢,“但,小的是按陰陽薄上的時間來拘鬼的。”
“你不知道這整個陽城的妖鬼都歸重百世子管嗎?”馬叔死死抓住他手腕,不斷地恐吓道,“要是世子天譴天劫未破,你如何承擔?”
那鬼差倒是突然有些驚訝,“世子也在此?”連忙回頭去看,“是那位道士嗎?世子不是女子嗎?”
牛爺馬爺立馬回頭尴尬一笑,似很難辦……然後便領着小鬼差到桌邊喝酒吃肉,看來有必要給新來的上上課。
主家瞧着他們好像說了很久,也不曾說下來,“師傅,我們大夥都問候完了。就是我想問問我爹下輩子是投胎成什麼?”
重白本兩眼無神地聽他們悲戕哭嚎,但一聽到買賣來了,兩眼放光,“主家,我……按理不該說的。但是我瞧你也孝順,也不想瞞着你。”
“我偷偷聽那鬼差說是下輩子是淪為畜生道。”
“畜……畜生道……”主家不敢相信,也不敢大聲,“我家世代為商,救濟的百姓也有些,都不能為父親積些德?”
“嗯。”重百失望地點了點頭。
“可有何解?”主家自然不希望自己的父親還有自己下輩子淪為畜生道,怎麼也得做給自己的後代們看,“師傅放心,這些您且拿着,不會虧待您的。”
重百收着小黃魚,見人多眼雜,便拉到一旁道,“貴府确實做了善事,但财富和善事總是趨于平衡才行,投胎之事必然三年之後,這三年爾等架橋修路、廣設粥鋪,惠及于民。這你一族的功德自然是無量地。”
“地府辦事向來是根據功德簿來确定六道何道,十八罰何罰。功德圓滿,自然是财富、功德享之不盡。”
重百的話剛落下,便聽到門外傳來幾聲嘹亮。
官府辦案!
官府辦案!
官府辦案!!!!
一聲比一聲急促!腳步聲也越逼越急。
所有人都不敢動彈,重百大呼不妙!
隻是這次不是慕易,而是一個小劉捕快帶着一群捕快前來。
完了……
重百心如死灰!這下完了。
她可不想她做道士的身份被家族發現,也不想被慕易發現。
但是,木已成舟。
小劉捕快看着那個下巴下貼了一顆諾大黑痣的重白,滿眼的不敢相信。
這李大夫的生活方式有點意思啊。什麼時候還…還做起道士的事情了?
他知道李家主是婦科聖手、是修行之人,也知道他喜歡去樊樓做小二、也會當樂師,還會算命,還可以請他當保镖。但是這做喪葬的道士他是一點沒想到。
他見重白的次數那是數不過來的,在他十三四歲時,他才跟着師父,就經常去賭場抓他、還有他經常打架鬥毆,這幾年倒是安分了不少,沒想到各行各業都能見他身影。
重白見他疑惑,也隻得尴尬一笑,想溜之大吉。
小劉捕快一眼便認出了是李家主,他此番也不過是被上面的人命令,“李家主,實在是不好意思。你知道新來的同知慕易慕大人說這是封建迷信,是勞民傷财。方才他路過此地,聽到裡面敲鑼打鼓的,便讓我師父遣我來抓裡面的道士。并下令今後不允許大操大辦喪葬。”
重百被其他捕快立馬帶着鐐铐,小劉捕快不過是邢捕頭的小徒弟,哪有其他師兄弟們那般嚴苛,瞧着李家主落了單,才敢上前與她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