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華抿了抿唇:“我有一個親人,她年紀大了,沒人照顧不行。我能帶她到靈世宗附近的城鎮住下嗎?不然我不放心。”
“親人?”苌止真人微微疑惑,師長嶽不是說他的後輩年幼離家,孤身在外嗎?
龍華見他神色,也猜到師長嶽将他編造的空間漩渦那套身世告訴了苌止真人,進一步解釋道:“我與婆婆雖非血親,但多年相依為命。當年年幼,離家在外,若不是有婆婆照料,我很難平安長大。”
苌止真人了解地點點頭,又道:“不帶進宗門,隻住附近城鎮的話,可以。”他不介意多帶一個人走。
“多謝苌止叔。”龍華心中一定,穩了穩了,可以帶雲大哥一起走了。
沒錯,雲不知就是他口中那個年紀大了的親人。
把雲不知易容成一個年邁病重的婆婆,就是龍華和青山杳商量出來的打算。
畢竟反差越大,越不容易惹人懷疑。
而且以苌止真人而言,應該也不會仔細去打量一位女性。
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就蒙混過關了。
而龍華從來不缺運氣。
當下之際,是趕緊回客棧,将易容丹給雲不知用上。
雲不知受傷真的很重,龍華将他放到床上時,他沒醒。龍華将易容丹給他服下時,他沒醒。易容丹生效時,他也沒醒。
直至龍華扒了他的衣服,再笨手笨腳地往他身上套老年婦女的羅裙時,他才睜開了眼睛。
感覺到自己的肩膀露在外面的雲不知:“你在做……”他餘光往下,看見自己光潔的半邊肩膀,“什麼?”
“給你換身衣服。”龍華朝他露齒一下,爽朗帥氣,“馬上就好。”
拉拉衣襟、扯扯衣角,龍華退後一步,看着頂着一張病重老妪臉的雲不知,捶了一下掌心,“完美!”
還扭過臉與小狼崽求證:“是吧?”
小狼崽:“嗯。”
床上的雲不知,從頭到腳,都找不出半點破綻了。
沒想到龍華看似大大咧咧,做起事來卻格外細緻。
什麼完美?
雲不知不知道他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但身為修士的敏銳直覺提醒他,有什麼不妙的事情發生了。
還是龍華貼心地取來一面銅鏡,讓他認清自己現在的身份,之後出門在外也配合一些,才能從外至内的不穿幫。
他将雲不知扶起來,倚床坐着,将銅鏡豎在雲不知面前,一邊給他普及身份:“雲大哥,你現在是我的婆婆,重病在床,言行皆不能自如。我即将拜入靈世宗,十日後會與靈世宗的接引人前往宗門,到時會帶你一起去——以這個身份。”
他一臉你看我機不機智的表情。
雲不知:……
素來君子端方的雲不知沒有說話。
他看着銅鏡内面黃肌瘦的老妪,緩緩眨了眨眼,鏡中那老妪也眨了眨眼……
他胸口一悶,喉中腥氣上湧,險些又暈了過去。
但他不能暈。
他暈倒的時候,發生了太多事情,樣樣都讓他措手不及。
比如被吊到床頂,比如身邊被放了一塊魔晶,比如被易容為老妪……
所以此時此刻,他以莫大的毅力堅強挺住了,又以絕對強韌的理智問:“哪裡來的易容丹?可靠嗎?”
龍華自是拍胸脯保證:“可靠。”阿咬可厲害了。
小狼崽不自覺地别過臉去,又晃晃尾巴尖。
雲不知沉吟片刻,竟認可道:“你的這個辦法亦無不可。這幾日,有勞你了。”說是這麼說,但他還是移開視線,不再看面前的銅鏡。
“我們十日後出發,這幾日,雲大哥你都用這幅打扮吧,提前适應一下。”龍華建議。
龍華的提議是正确的。雲不知想,又點點頭:“好。”
眼見龍華還要說些什麼,雲不知連忙打斷他:“我有些累了,能休息一會兒嗎?”
龍華:“哦,好。你好好休息。”
雲不知躺回被窩裡,感覺胸口悶悶的,有點難受。
明明一直都做着最合理最正确的選擇,怎麼會覺得難受呢?
……
坊市,靈世宗的據點内。
師長嶽翻窗戶鑽進苌止真人的卧房,就見連背影都令人心神搖曳的苌止真人正坐在矮塌上,低頭細看着什麼。
聽見他來的動靜,苌止真人自然地将手中的東西收起,偏頭看他:“你來了?”
師長嶽嗯了一聲,好奇地看向他空無一物的手:“苌止,你剛才在看什麼?”
苌止真人在心中扶額,這家夥平素大大咧咧,遲鈍的時候遲鈍得讓人恨不得痛擊他腦殼,敏銳的時候又直覺驚人的敏銳。
他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壇美酒,也隻有靠這個來轉移一下直覺系猛獸的注意力了。
“剛到手的天下白。”他仰頭朝師長嶽笑笑,“喝嗎?”
師長嶽眼睛登時亮了:“喝!”
猛獸雖然直覺驚人,但也很好哄的。
苌止真人微微一笑,喝罷天下白,醉上個數日,醒來還記得什麼呢?
他坐在桌前,撐着下巴,笑吟吟地看師長嶽痛飲美酒。心中回蕩着方才所見留聲玉簡裡的宗門命令——
“竭盡所能,保護龍華……身邊的小狼崽”。
嗯,那隻狼崽子是什麼來曆?
哪個了不起的妖王的私生子嗎?
咦?等等。
那隻幼崽竟然不是狗子,是狼?!
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