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故意傾身，将冰鎮檸檬水往謝纾面前一推：“這裡好像太熱了？喝點冰的降降溫吧！”他挑眉看向季桐，話裡有話：“小阿纾怎麼動不動就臉紅呀？她經常這樣嗎？”

季桐一愣，謝纾的皮膚好像确實挺敏感的，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她收回了桌子底下的手，讪讪說着：“可能我下手太重了……”

在林楠故意使壞的時候，謝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現在聽季桐這樣一說，又悄悄放下心來。

她見林楠似乎還要張嘴說什麼，連忙把自己剛剝好的蟹肉遞到他面前：“你多吃點，一直在說話，你不餓嗎？”

林楠實在是覺得好笑，捂着嘴輕咳一聲，臉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小阿纾嫌我話多了呀？誰讓我孤家寡人，都沒人給我剝蝦呢？”

他将“孤家寡人”四個字咬得及重，意有所指。

謝纾的臉都紅到了耳朵尖，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她盯着林楠，咬着牙，恨恨地說着：“我給你剝，你多吃點。”

林楠心滿意足地接過蟹肉，眼底閃爍着狡黠的光：“哎，某些人‘姐姐姐姐’叫得甜，到我這兒就隻剩冷冰冰的全名了……”

他故意拉長尾音，指尖在桌面輕輕叩擊。

“林楠哥。”謝纾從牙縫裡擠出這三個字，手裡的餐具都快被她捏彎了。

“某人叫季桐可不是叫的‘季桐姐’呢……”林楠慢條斯理地說着，還對她抛了“你懂得”的眼神。

“哥哥。”謝纾從善如流。

林楠心花怒放，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再叫一聲。”

“哥哥。”謝纾面不改色，連語調都沒變。

“好想每次都能聽見小阿纾這樣叫我呀……”

他壞心眼地逗弄她，眼神卻往季桐的方向掃，威脅意味十足。

“好的，哥哥。”謝纾咬牙切齒，她再也不要見到林楠了！

季桐驚訝地看着這兩人，她從未在謝纾臉上看到過如此生動的表情，眼角眉梢都跳動着鮮活的光彩，連咬牙切齒的模樣都飽含生命的氣息。

這簡直太令她意外了。

可她忽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有林楠這樣逗逗她挺好的。至少此刻的她是鮮活的，會生氣、會臉紅、會跟人鬥嘴，不像平時，對誰都淡淡的，像個誤入人間的遊魂，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季桐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刺痛，她比誰都明白，謝纾身上那份不食人間煙火的疏離感，恰恰是因為長年累月的孤獨造成的。

“再逗她就要咬人了。”季桐适時出聲。

林楠剛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拿起餐具，興緻勃勃地看着謝纾遞過來的蟹肉，嘴裡絮絮叨叨的：“小阿纾剝的蟹肉，一定很美味……”

季桐暗自舒了口氣，轉眸看向終于放松下來的謝纾。此刻她神色已恢複如常，正敲開蟹殼，取出裡面的蟹黃，她的神情專注而認真，仿佛周圍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

季桐忽然想起《神雕俠侶》裡那段話：“這般花容月貌，世所罕見，隻是太過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