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華》定檔這個月15号,”何雯将行程表遞給她,紅色的記号筆在幾個日期上畫着圈圈,“無線衛視的《快樂星期六》必須去,這是平台方的硬性要求。”
季桐的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行程表上,那些重疊的色塊和行程标注讓她太陽穴隐隐作痛,一股疲憊感突然湧上心頭。
“真累啊……”她在心底輕歎,擡手揉了揉眉心。但下一秒,秦越那張讓她倍感惡心的臉突然浮現在她眼前,像一盆冰水澆醒了她的恍惚。
她重新坐直了身體,要跟他離婚,就必須得在事業上站穩腳跟,不能再跟從前一樣吃老本了。
況且……她家裡還是那樣的無底洞。
何雯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季桐卻沒心思再聽下去。
“行程就按你說的辦,記得同步給陳希。”她話音剛落,手機突然在桌面震動起來。
她快步走出辦公室,眉眼卻在看見來電顯示的那一瞬間便染上了笑意:“阿纾?”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季桐将手機又貼近了耳畔,聲音更輕了幾分:“阿纾?信号不好嗎?”
“季桐。”謝纾的聲音突然傳來,像是穿過很遠的距離,帶着些許哭腔,“我好想你。”
季桐的腳步蓦地停在走廊拐角,手指用力攥緊了手中的電話,她沉聲開口:“阿纾,發生什麼事了?”
可是謝纾不說話,她隻是沉默着,偶爾傳來細碎的泣音。
季桐的心中此時閃過一萬種念頭,她突然慌張起來,她想,阿纾一定是遇到不好的事情了,否則不會難過脆弱成這樣。
她加快了離開的腳步,嘴裡卻還在輕聲安慰:“阿纾,你在哪裡?我現在就去見你,你不要哭好不好?”
“我沒事……”謝纾突然出聲,“你不要急,我真的沒事。”
“好。”季桐松了口氣,“那阿纾告訴我,你在哪裡?”
“我在你家門口,可是你不在家。”謝纾說着,又委屈起來,聲音裡帶着鼻音,像是忍不住又要哭出來。“我來找你,可是你不在家。”
季桐趕到家時,謝纾正蜷縮在她家門口的角落裡。
那個平日裡總是沉着穩重的人,此刻像隻被遺棄的小狗,整個人縮成一團,額頭抵在膝蓋上,長發垂在耳邊,遮住了半邊臉頰。
聽到腳步聲,謝纾緩緩擡起頭,怔怔地看着季桐由遠及近,任由眼淚糊滿整張臉。
“阿纾!”季桐蹲下身子,一把将她摟進懷裡。
謝纾的身體冷得吓人,此時正微微顫抖着,她跪坐在地上,任由季桐将她抱緊,她忽然覺得,胸口那個空洞了多年的地方,被季桐一點一點地填滿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哭得這麼傷心?”季桐輕聲詢問着,雙手捧起謝纾的臉想看清她的表情,卻在松手的一瞬間,被謝纾猛地重新摟住脖頸。
“不要……不要放開我……”謝纾将臉深深埋進季桐的肩窩,哽咽得幾乎喘不上氣。
她要怎麼告訴她,自己的難過和憤恨?她又怎麼敢讓她知道,自己母親和姑姑那段不堪的往事?
又怎麼敢承認,自己的身體裡流淌着同樣肮髒的血液,就連此刻這個看似純潔的擁抱,都藏着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
“沒事的……”季桐在她耳邊輕聲呢喃,溫熱的手掌輕輕拍着她單薄的脊背,“不想說就不說,我就在這裡。”
謝纾用力地攥緊了手心,眼淚不受控制,越流越兇。
季桐越是溫柔,她就越是痛恨自己的卑鄙——利用她的同情心,貪戀着她的體溫,像個無恥的小偷,偷取着本不該屬于自己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