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亮喬艾就醒了,坐在外公曾經睡過多年的大木床上,奇怪自己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裡居然能睡得如此踏實,仿佛連夢都不曾做過。
也許是昨天實在太累了,把做過的夢全都忘記了吧,她這樣想着,起床去浴室裡好好洗漱了一番。
窗外晨光初顯,她從衣袋裡取出那片系着花結的鑰匙,再次打開了那扇門。
厚實的百葉窗上開着心形的小洞,喬艾凝視着從洞裡透進來的光束。無數細小的灰塵在光束中飛舞。它們一定已經在這個房間裡存留了很久很久,它們中的一些肯定曾經飄上母親的臉頰,再順着母親的衣襟無聲地滑落。
“媽媽,我是喬艾,我回來了。”她低聲說。
房間盡頭立着一張四柱木床,湖綠色的幔帳靜靜地低垂着。
她輕輕地走過去,小心地掀開幔帳的一角,隻見床上平鋪了一條套着白色被罩的被子,被罩中央開着一塊手帕大小的菱形缺口,缺口四周繡着窄窄一圈花枝圖案,襯托着露出的一方淺粉色錦鍛被面。大約是一直被幔帳遮擋着的緣故吧,被面和繡花的顔色依然鮮豔如初。
“媽媽,這床也是你親手鋪的吧?”喬艾低聲問。
小小的床頭櫃上斜立着一面蛋圓形的小鏡子,鏡子背面的玻璃裡鑲嵌着一張彩色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年齡不會超過二十歲,半長的濃發烏沉沉地垂在肩上,甜甜地微笑着,唇角邊現出兩個淺淺的梨窩兒。喬艾靜靜地凝視着這張臉,仿佛在看着一個微微有些變形的自己。
“媽媽,我們長得好像啊,所以,即使我們好多年不見,也一定會一下子就認出彼此,你說是吧?”她低聲說。
床頭櫃旁放着一隻不大的紙闆箱,封口已經拆開,一側貼着投遞标簽,顯然是一件郵寄品。她蹲下身子細看那标簽,上面的字迹雖然已經變得很淺很模糊,但仍然可以辨認出收件人的名字是常英,地址一欄填着S市桃樹街29号,日期依稀是三十年前的某一天。
喬艾好奇地打開了那個紙闆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