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顯而易見。
“熟能生巧,如此而已。”
李星雲又瞥見案幾角落裡的書,“我看将軍的書已經翻卷,想必平時沒少閱讀。不知将軍的眼睛如何,是否能略微視物,在下略通醫術,或許可盡些微薄之力。”
“我的眼睛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至于這書……”
她撫摸着書面,手下略微粗糙的觸感令人心安。
“不是眼見,心見而已。所以李公子不必為我費心,隻怕這世間無人能治我的眼睛。”
李星雲聞言,更有些躍躍欲試。他自小學醫,什麼疑難雜症沒見過,從小便想着懸壺濟世當個郎中。且不說她是張兄的姑姑,而且還是為國為民心懷大義的主帥,他自然義不容辭。
葉則清見他堅持,便道:“李公子若有興趣,待會可以試試,成與不成都沒關系。”
幾人唠了會家常後,張子凡忍不住出聲道出來意,“姑姑,我們這次來……”
“凡兒。”她打斷張子凡的話,“說正事之前,我有一話不得不與你說。你與晉王的恩怨我都知道,從前你是通文館少主,我們自然是姑侄。如今你已經回了天師府,按輩分我不再是你姑姑,不過虛長兩歲罷了,以後你我不必再以姑侄相稱。”
張子凡面露驚訝,猛地站起來,語氣也多了幾分急促。
“姑姑這是哪裡的話,正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姑姑教了我許多,一日是姑姑,終身是姑姑。不管凡兒是在通文館還是在天師府,這一點絕不改變。”
葉則清聽後良久未言,長歎一聲,“也罷,你既不怕麻煩,随你便是。”
“若僅僅是怕麻煩,便要保持距離,不随我心,也不随姑姑的心吧。如果今日真答應下來,隻怕姑姑就要親手把我扔出去了。”
葉則清嘴角上揚,但馬上反應過來,又收起笑容嚴肅起來。“好了,該說正事了。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要是能說服我,漠北的鐵騎或許可入。”
“是,姑姑。”張子凡站起來,踱步道:
“想必剛才李嗣源已經來過,不知他給了姑姑什麼籌碼,姑姑又允許多少漠北人進來。”
“自然是我想要但是隻有他有的東西,我答應他可帶四百個疊剌部士兵入關,但燕雲士兵必須一路随行。”
張子凡沉思片刻後,開口說:“姑姑若是答應此事,對您有兩點益處。其一,若李嗣源一家獨大,實在太過明顯,相當于把燕雲推到風口浪尖之上,那這時自然需要有人制衡,這個人選不正是我們嗎?若隻有他的漠北軍進入,勢力失衡,并不是件好事。如果必有一方勝出,就算是他赢,姑姑也不想讓他赢得太輕松吧,兩方勢均力敵才對姑姑有利。”
“其二,漠北各部落這些年野心膨脹,觊觎中原已久,姑姑擔心他們進入中原趁火打劫也是應當的。李嗣源急于求成,到時來的必是精銳。但燕甯關地勢險要,姑姑守着檀州可成包圍之勢。就算他們心有算計想趁機搞事,區區四百人不過是孤軍奮戰,要拿下他們簡直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捉拿疊剌部衆多精銳,何樂而不為?當然,姑姑放心,若是我帶進來的人要圖謀不軌,您也可這樣做,一夕之間拿下兩方精銳,豈不是一舉兩得。”
葉則清點頭,她的确考慮了這點。李嗣源想讓漠北士兵名正言順進來,在乎的根本不是那隻有四百人的軍隊,而是想趁機試探葉家态度,順便借燕雲之勢,在說服各諸侯支持時多一份籌碼。如果她堅決不同意漠北人入關,李嗣源也會想盡辦法達成目的。中原地域遼闊,難保漠北人不會從哪趁機而入。到那時李嗣源想逼她上這艘賊船,便想怎麼說就怎麼說了,又會生出許多麻煩事。
幸好李嗣源并不清楚傾國傾城的身份,當他知道張子凡來燕甯關,必定以為他是來說服自己在朱雀門之約中支持他,卻不曾想他二人的目的相同。這倒也給了她可乘之機,若是隻讓李嗣源的軍隊進去,那可真是變相站了他那邊。可如今張子凡來了,就像瞌睡時有人遞了枕頭。到時各諸侯看見真假李星雲後面都跟着漠北人和燕雲軍隊,便知她對兩方一視同仁,也不會多生事端。
“好,凡兒,我會派一隊人馬跟着你們。除此之外,就靠你們自己了。”
“多謝姑姑。”
“不必,我也沒做什麼。你明白,這也幫我解了燃眉之急。若是你今日不來,我必不會同意讓漠北人入關。如今我從李嗣源手裡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你也能多一份助力,也算是互利互惠。”
她站起來走到窗邊,似是在思忖着什麼。
片刻後,她才接着說道:“你們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就在這裡休息兩日,之後再啟程吧。放心,燕雲的戰馬很快,不會耽誤你們的時間。”
李星雲擔心時間緊張,剛想婉拒。但張子凡了解她,知道她定還有其他事囑咐,便向他使了個眼色,應了下來。
“客房已經收拾好了,你們……”
話還未說完,就見外面跑進來一個小兵,單膝跪地,匆忙道:
“報,探子來報,幾個漠北部落來犯,大約二十萬人,如今正在二十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