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沉默的氣氛又重新熱鬧起來,正巧,那邊的豬肉出了鍋。
翻滾着的湯汁熱氣騰騰,濃郁的香氣裹挾在白色水汽之中,迅速飄散開來,直往鼻腔裡鑽,讓人垂涎三尺。
她見狀,也不多言語,利落地擡手一揮,徑直吩咐開席。
酒過三巡,衆人皆有些微醺。将士們相互勾肩搭背,阿久在各個行伍間穿梭,給他們送酒。
一個校尉喝得上了頭,一把勾住阿久的脖子,大着舌頭說:
“阿久啊,叔叔跟你說,以後啊你來我的營帳,咱倆啊一起上陣殺敵。這叫什麼來着,哦,上陣父子兵……”
阿久嫌棄地把滿身酒味的他推到一邊,“得了吧,你也沒比我大多少,竟來占我便宜。”
校尉被推了也不惱,反而翻個身呼呼大睡起來。
葉則清也有了些醉意,後背靠在椅背上,頭略微偏向一邊,用手虛撐着,另一隻手則拎着小巧的酒杯輕輕搖晃。
她看着面前東倒西歪的将士,若是太平盛世,河清海晏,人人都能安居樂業,那當真是不負此生了。
忽而手裡的酒杯一沉,轉頭一看,是言水又給她斟了一杯。
眼前的姑娘笑意盈盈,穩重中又透着些許活潑。
言水見她盯着自己,以為她還想要酒,立馬把酒壺藏在身後。
“這一杯可是最後一杯了,再喝就要醉了。”
“好,最後一杯。”她把杯中的酒一口悶掉,閉目讓有些混沌的腦子清醒清醒。
過會酒氣散掉了些,她便起身說:“時間差不多了,言水,咱們先回去。言止言臨,你們看着點,待會讓上面放哨的也下來。”
說是慶功,但也不可能安于享樂,使得守備空虛。每一批吃喝完畢的人,便會換下那些守衛警備的士兵,如此交替,才能保證營地的安全。
就算是那些喝醉的士兵,他們的耳朵也沒醉。
一旦有敵情,他們能立馬進入警戒狀态。
宴席過後已過午時,她回将軍府後,言水擔心她酒醉難受,執意要她休息片刻。
等她午睡醒來,早就醒了酒。
她吩咐言水把未處理的政務拿過來。今日雖是休息,但桌上成堆的公文可不等人。
一下午的時間,她都在處理政務。
當初葉家老祖帶領軍隊駐守燕甯關時,李家還沒取得天下。等一切塵埃落定,朝廷便默認了燕雲歸葉家所有。她雖是将軍,但職責與晉王和岐王是相似的,再加上燕雲獨特的地理位置,案上的公務隻多不少。
燕雲十六州每個州府都有郡守,州内一應事務由郡守和各級官員裁定,但一些大事還需她來定奪。
正值七月,快到收獲季節,收獲後又要下種。糧食對軍隊至關重要,之前不是沒出過糧食有問題的事,每年這時候自然格外重視。
她全神貫注地書寫許久,日落西山時終于擱下手中的筆,輕輕揉了揉有些酸澀的手腕。
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一聲清亮的長嘯,劃破傍晚的甯靜。
她聽聲音便知道是誰來了,輕車熟路地伸出手臂。
片刻,一隻海東青從窗戶外飛進來,直接落在她的小臂上。
海東青腿上的紙條帶着獨特的幽香,邊緣刻着隐秘複雜的印章。
她解下紙條,隻見上面寫着:
“鏡心魔在青州,十六人隻餘一,欲絞殺。龍泉寶藏見,安好勿念。”
葉則清一愣,随後了然一笑。
“他果然也想到了。”
言水本來在一旁研墨,瞥見紙條上的印記,問道:“大人,是李将軍來信了吧。”
“嗯,你看看吧。”
她把紙條遞給言水,自己則摸着海東青的毛,從頭順到尾。
言水接過一看,沉思片刻,“龍泉寶藏?李大人怎的突然提起這個……莫非大人與李大人都覺得朱雀門之約不會有結果?”
“怎麼會有結果,那些諸侯也不是傻子,三言兩語就想讓他們賣命,怎麼可能。若是僅憑李星雲他二人的片面之詞就判定誰是李氏血脈,那天下能言巧辯的人多了去了,難不成都是天子?如今能證明他們身份的隻有龍泉寶藏,誰找到了寶藏,誰就名正言順。蜀王他們隻怕也是為了寶藏,想借此分一杯羹罷了。”
“多少人為了寶藏身首異處,可仍奮不顧身。”她把紙條放在燭火上,須臾之間便化成灰燼,雪花似的紛紛灑灑落下來。
她搓了搓粘在手上的灰,有些灰燼十分頑固,怎麼也不肯下來。
言水遞過去帕子,說道:“龍泉寶藏現世之時,兩個李星雲的真假自可分曉。這麼重要的場合,袁天罡和鏡心魔也一定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