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雲?你怎麼會遇到他?”
她轉念一想,心中已有猜測。“是不是李嗣源又給你什麼命令了?”
“沒錯,他讓我給蜀國百姓下毒,以此要挾蜀王,不過李星雲已經解了蜀地的疫病。”
“他竟然……”
她眼中劃過淩厲鋒芒,随後閉目掩去眼底的怒意。
雖然她對李嗣源的為人有所了解,但沒想到他為達目的竟能朝百姓出手。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同樣不屠城池,這是共識。他不是一軍将領,而是一國國主,竟會使出對百姓下毒這樣陰損的法子。
她壓住自己心中情緒,再擡眸時眼底已是一片平靜。
“這麼說,你叛逃了。既然如此,你不再有求于我,又為何過來找我。”
“我與你說過,義父去世前曾交與我一物,讓我自行決斷,交給李存禮或者你。可我不信李存禮,說不定我交給了他,他反過來把我賣了。相比于他,我還是更信你的人品一些。這次來,就是為了把這東西給你。”
當初,義父一死,李嗣源的狼子野心再也掩藏不住,徹底顯露出來。他不僅迅速掌控晉國大小事務,還脅迫她為他賣命。
她迫于無奈隻能順從,可也深知這樣下去必是死路一條。
走投無路之下,她飛鴿傳書給葉則清,她二人做了約定。
葉則清幫她脫離李嗣源,解開她身上的毒,而葉則清也能得到義父的遺物,兩人各取所需。其實她還要感謝李克用,他的這個決定也算是給她留了條後路。
“你說他讓你自行決斷,如何決斷?”
“自然是……”李存忍拖長尾音,直到葉則清瞥過來一眼,才繼續說:“自然是看誰為世子報仇了。可我看你二人似乎都有這個心思,那隻能選擇一個我認為可以相信的人了。”
她不信李存忍會對李克用這麼忠心,在他死後還幫他履行遺願。李克用一生縱橫捭阖,留下的東西必定不是尋常之物。若是李存忍自己用了它,想擺脫李嗣源的控制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她便問:“如今李星雲解了你身上的毒,這東西你就算不給我,也沒有什麼大礙。”
“不,我實在是過夠這樣的日子了,此物對你來說有大用,可于我而言就像催命符。隻有把它交給你,我才能遠離是非恩怨,過我自己的日子。”
李存忍說完,從腰間拿出一個木盒,隔空抛給了她。
她打開盒子,隻見裡面放着一枚令牌和一本書。
未等她問,李存忍解釋說:“殇隻聽命于義父一人,後來他讓我訓練殇,我才有了調度他們的權力。可義父死後,殇也不大聽我的了。但隻要有這枚令牌,就可以讓他們死心塌地。大人坐擁燕雲十六州,不缺人用,或許看不上殇。但是,殇的實力可不止表面上那麼簡單,但究竟如何我也不甚清楚,還需要大人自行探尋。而這本書,是他編撰的至聖乾坤功心得,可讓功力更上一層。”
葉則清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讓言水拿出個白色瓷瓶交給她。
“東西我收下了,辛苦你了。這瓶子裡裝着一枚解毒丹,可解世間大多數劇毒,本來打算用它解你身上的蛇毒。如今你暫時用不到它,便帶着防患于未然吧。從此天高任鳥飛,願你得償所願。”
李存忍唇角微微牽動,僵硬地扯出一個弧度。
她終是未發一言,身形一閃,轉瞬消失在原地。
李存忍走後,葉則清撫摸着手下勾勒着花紋的盒子,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打上一片陰影。
這倒是個意外之喜,沒想到李克用會給她留下這麼一個大禮。
曾經他誰也不信,連親兒子也防備着,但對于二哥的死他也是極不甘心的吧。
轉眼間又過數天,一直守在中原的言冰傳回消息:兩位李星雲欲争龍泉寶藏,李茂貞現身。
“李茂貞,這個人倒有意思。葉則清把紙條燒掉,走到牆邊的地圖旁,手指從燕雲劃到岐國疆土,喃喃自語:“出走十六年,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當真是巧啊。”
“巧不巧的應當與我們沒有太大關系,隻要他不礙着我們的事就好了。”言水走過來,向她彙報:“大人,屬下備好了行李,何時啟程都不會手忙腳亂。燕雲這邊大人盡管放心,屬下絕不會讓您有後顧之憂。”
葉則清笑了笑,拍拍她的手。
“言水,有你在身邊,真是我之幸。”
言水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眉眼間蓄滿了溫柔的笑意,她語氣輕緩又堅定道:“有将軍在我身邊,才是我之幸。”
“我走之後,若是十天未歸,你便對外宣稱我閉關去了。軍中若有事務,你與言臨言止一起裁定。近來的軍報我都看過了,想來近日不會有敵襲。”
待言水一一應好,她走到窗邊,望向北方小山。
那山不高,陽面有棵老樹。
樹下埋着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