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河聽了她的話,哪裡不知道她心中所思所想,這般年幼便如此為燕雲着想,身為父親更是心疼。立馬蹲下扶起她,握着她的肩膀久久未言。
“你去了通文館等同質子,李克用想控制你,從而以後完全掌控燕雲,你太過年幼難免被他影響控制。如果你以後順利回到燕雲也就罷了,可形勢一旦逆轉,連你的安全也會受到威脅,其中變數之多你可明白。”
她點頭,臉上的表情鄭重嚴肅,表示她說的話絕不是兒戲,而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她整理了下思緒,慢慢說出自己的想法:
“父親說的孩兒明白,葉家劍法的招式我已全部練會,剩下的隻能自己體悟,無論是在家裡,還是在晉國,并沒有什麼區别。父親的擔心不無道理,可孩兒能明辨厲害,絕不會為人刀刃。雖然此舉冒險,但也别無辦法。老師教過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孩兒願意冒險一試,換得燕雲平安。”
一種無力感頓時籠罩葉長河,他死死皺着眉頭,臉上每條皺紋都藏着無奈和憂愁,仿佛有無形的壓力,壓着他喘不過氣。
他長歎一聲擺擺手,“為父要好好考慮,你先去休息吧。”
葉則清走出房門,強烈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眯了眯,年幼的她在高大的門框下更顯得嬌小。
她站了一會,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随後抱着劍慢慢走向藏劍閣的方向。
老祖與其妻伉俪情深,這位老祖母更是鑄劍能手,一生所鑄武器數不勝數,為了貯藏特意建了一座藏劍閣。
後來便定下了一個規定,葉家子孫開始習武時,都要從藏劍閣中挑選一把适合自己的武器,由長輩賜名。
她手中的靜行便是如此得來的——息迹靜處,嘉言懿行,是父親對她的期盼,也是她手中之劍的意義。
每次她心煩時就來藏劍閣,這裡常年安靜,甚至因為無人顯得有些寒涼。她剛推開沉重的大門,仿佛從七月酷暑進到了秋末冬初的時節,不禁打了個寒戰。
腳步聲回蕩在空曠的房間内,重重疊疊交織在一起,聽上去有些滲人。但她一點也不怕,随便找個地方席地而坐,雙腿交叉,把劍橫着放在腿上。
她一邊撫摸着劍鞘,一邊擡頭看着牆上挂着的各色武器。
以後,怕是不能常見到他們了。
她從未去過中原,不知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跟這裡又有什麼不同。聽說晉王的九個義子性格各異,各有所長,就連長相也是千奇百怪。還有那晉王世子,是排兵列陣的奇才。同為武将,她還是有些好奇的。
孩童的世界總是簡單的,雖然她早慧聰穎,可到底還是有些孩子氣。對于去晉國這件事明明清醒到可怕,卻又忍不住想象。
她在藏劍閣坐了一下午,天馬行空想了很多很多。
那邊,葉長河在房内踱步許久,腦海中不斷權衡利弊。想到女兒的安危,他心如刀絞,但又想到燕雲百姓和葉家的未來,最終做出了艱難的決定。
傍晚時分,葉長河派人把她叫過來,背對着她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清兒,為父已經想好了,着實是委屈你了。等局勢穩定下來,父親立刻接你回來。”
這個結果她早就想到了,意料之中的事自然不覺得意外。
“能救燕雲百姓于水火,女兒不覺得委屈。況且我早就聽聞至聖乾坤功的大名,不知道與葉家劍法結合後,會有什麼效果。”
她如此懂事,更是讓葉長河心疼。他下定決心,若兩方結盟真有變數,無論用什麼辦法,付出什麼代價,都要保護女兒的安危。
既然已成定局,葉長河便開始為她打點一切,将自己的打算說出來。
“我派一隊人馬與你同去,精挑細選些精幹的高手,到時候就留在晉國,你也好有個保障。言水與你同去,至于言冰,學的是暗殺功夫,去了對你無益,不如先留在這邊,讓她師父好好教導,你回來時正好成為你的助力。”
“一切都聽父親的。”
他眼神裡帶着欣慰,又有些複雜的情緒,拍拍她的肩膀。
“清兒,我先傳信李克用。路途遙遠,這幾天你就在家裡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