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剛走過李嗣源的居所，就見李存義迎面走來，手裡拎着一個酒壺，渾身酒氣東倒西歪的。

李存義看到他們三個咧開嘴，一步三踉跄朝他們走過來。

“五哥。”

“五叔。”

李存義本想把胳膊搭在三人肩膀上，誰知李存禮身子一閃，躲到一邊去了。她夾在李存禮和張子凡中間，躲閃不及，從天而降的大胳膊，讓她一個踉跄，差點被壓彎了腰。

李存義打個酒嗝，熏得葉則清直皺眉，旁邊的李存禮更是捂着鼻子，恨不得躲八百米。

張子凡早就對他這副樣子見怪不怪了，“五叔，你怎麼又喝了這麼多酒。小心待會找不到回去的路，又得睡在外面了。”

“哎呀，凡兒，人生苦短，一個人能活多少年啊，不就是要過得開心嘛。能找到讓自己開心的事，就偷着樂吧……你們還小，等你們長大了就明白了……你們也快點兒長大，到時候我帶你們一起喝酒去哈哈哈哈。”

李存義晃了晃手裡的酒壺，發現快見底了，趕忙放開他們，搖搖晃晃朝後廚走去。

“行了行了，你們去玩吧，我又得去找一壺新酒喽。”

她看着他走得東倒西歪，甚至在拐角處沒轉過彎摔了個跟頭。

通文館真的是一個正經的江湖門派嗎，她不禁産生了懷疑。

突然，她感覺袖子一重，轉頭一看是張子凡輕輕扯了扯。

“那個，咱們也走吧。”張子凡看到她無語的表情，唯恐她對通文館有什麼誤解，可别第一天來就帶給她不好的印象。

通文館占地面積不小，一上午他們隻走了一半，但三人都是習武之人，走了一圈也不覺得累。

臨近午時，李存勖派人叫他們回來吃飯，進了屋桌上已擺滿了各色菜肴。

葉則清打眼一看，桌上大多是燕雲菜色。

李存勖斜坐在桌子前，動作沒個正形，一隻腿搭在旁邊的圓凳子上，手肘壓在桌面上，手裡把玩着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

“你剛來晉國，這邊飯菜你未必吃得慣，慢慢來吧。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如何，便讓廚子多做了些。”

“多謝二哥費心。”

“客氣什麼，正好我也想嘗嘗燕雲口味。行了，你們還站着幹什麼，趕緊坐下吧。”

淨了手三人依次坐下，私下裡吃飯沒什麼規矩，一頓飯倒也吃得自在。

她看見桌子上有辣子肉丁，這是她最喜歡的菜，便伸手夾了一筷子，辣得她直喘氣。

子凡見她吃得香，也想試一試。

她大着舌頭提醒：“那個可辣了，你吃不了，小心胃裡難受。”

“真的假的？”張子凡夾了一塊，小小的一顆圓粒，泛着橙黃色金澤，看起來平平無奇，便有些狐疑，這麼小能有多辣。

李存勖壞心眼，故意诓他，“這是燕雲名菜，以辛辣出名，但是聽說令人回味無窮，吃了第一口還想來第二口。”

張子凡聽他這麼說，興趣一下子就上來了，說什麼都要嘗一口。

然後……他的嘴巴噴火了。

葉則清露出一臉“你看我就說你不行吧，你還非要試試”的無奈表情，然後把水遞給他。結果轉頭就看見李存禮一本正經，趁所有人不注意偷偷夾了一塊，迅速放進嘴裡，之後表情扭曲但是又倔強地不肯出聲。

你們通文館的人都這麼叛逆嗎？

李存勖看着三人的互動，用茶杯擋住越來越大的笑容，隻是低沉的笑聲卻擋不住。

她看着李存禮糾結成一團的臉，手都握成了拳頭，便把他手邊的杯子又朝他那邊推了推，“别撐着了，喝點水吧。”

李存禮最後還是沒忍住，狼吞虎咽地喝了好幾杯水，全然沒有平時的從容。

等把喉嚨裡的辛辣壓下去，李存禮發現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他慢慢轉過身閉上眼睛，一臉懊惱。完了，自己的形象全沒了。

“他肯定是不好意思了。”張子凡湊到她耳邊，用氣聲說道。

她也把身體歪過去，小聲回答：“正常，第一次吃都這樣。這邊的廚子隻做出了七八分的辣味，以後我請你們吃正宗的。”

李存勖看着擠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兩個小孩子，還有一個躲在一邊暗自羞惱的李存禮，摸了摸下巴。他們三個出去一上午，總算是熟悉一些了。

下午不出意外，他們又被李存勖扔出去，美其名曰放松。

臨走之前他還特地交代：“馬場裡新來了一批戰馬，你們要是感興趣可以去看看，挑一匹自己喜歡的。”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三人也算熟識了。她把胳膊肘放在張子凡肩膀上，側臉在陽光下明媚爛漫，問道：

“大侄，馬場怎麼走啊？”

“倒是不遠，從這左轉。隻是義父交代過，不許小孩子獨自去馬場，怕有危險。”

張子凡撓撓腦袋，左右打量一圈，靈光一閃。

“這附近是九叔十叔的住所，旁邊就臨着馬場。他們今天沒出任務，咱們叫上九叔十叔，一起去騎馬怎麼樣？”

她眼睛一亮，“好，那咱們快走，到時候讓你們看看我的馬術。”

他們到的時候，九叔十叔正在院裡練功。大概是因為十叔的大塊頭，他們的房檐比别處高一些。

十叔見到他們，憨憨地揮手打招呼。九叔站在樹上打坐練功，聽到響動從上面跳下來，說：“喲，你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