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則清坐了好幾日的馬車,颠得人骨頭疼,而且睡覺的客棧也不怎麼舒服。白天還好,等回到房間她頓時感覺疲憊不堪,簡單收拾收拾洗漱後便休息了。
李克用交代過,讓她今天好好休息,不必起那麼早。李克用都發話了,别人自然不敢有二話,她當然也樂見其成,直接睡到上午。
她本想再賴會床,誰知外面突然炸起一聲鑼鼓,接着響起咿咿呀呀的戲腔。
她費力睜開眼皮,努力擡起沉重的頭,朝外面望了望,想看看發生了什麼。
言水也被那聲音吵醒,聽到帷幔裡的響動便知她也醒了。披上衣服去外面打探發生了什麼,沒過一會頂着無語的表情回來。
“少主,是晉王世子在練戲,聽說每天都是這樣。平時他寅時開唱,今天還晚了些。”
她睜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确實,外面已經天光大亮,但要是每天寅時都這麼鑼鼓喧天跟過年似的,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他就算是起床練劍,我也不會覺得奇怪,可誰會這麼早起來唱戲,他到底是有多喜歡戲曲啊。”
唱的是挺好聽,可是再好聽,在此時也顯得過于嘈雜。
她把枕頭蓋在頭上,一想到以後都要過這種日子,頓時感覺痛不欲生,不斷哀嚎着。
言水把門窗關得死死的,确認聲音小了些後,又鑽回帷幔裡。
“現在聽不大清晰了,少主再睡一會兒吧。”
葉則清無奈歎口氣,之後看見也有些困倦的言水,直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了進來,自己則往裡面靠了靠。
“咱倆一起睡吧。”
“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哪有那麼多規矩,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葉則清執意把言水按到床榻上,分了一半被子給她,一隻手摟住她的腰,頭靠着她沉沉睡過去了。
言水摸摸她的腦袋,眼裡滿是姐姐一般的疼愛。
另一邊李存禮生無可戀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台上的李存勖戴着面具,咿咿呀呀個不停。
他見今日應當是個晴天,心情大好,想着起來練個劍。
誰知在院子裡沒練多久,就被李存勖看到了。
他當即被二哥拖過來,坐在這看他唱戲。
他有理由懷疑,義父絕對是嫌二哥每天早上太吵,特地把他趕到通文館的。
李存禮被迫看李存勖唱了半個時辰的戲,葉則清這裡倒是惬意得多。她們相擁着又睡了一個時辰,再醒來時已經快中午了,外面的鳥雀叽喳個不停。
葉則清打個哈欠,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隻覺得腰酸背痛。
這一覺睡的,做夢都夢見路邊有人在唱戲。那人唱着唱着看見了她,拎着鑼跑過來,一直追着她問唱得怎麼樣。在夢裡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也不知跑了多久才沒了意識。等再醒來時,已經到午時了,但她覺得身累心更累。
“少主,可要起來?”旁邊的言水見她睜開眼睛還有些朦胧的樣子,直愣愣地看着上面,便坐起來問道。
她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淚花,“起吧,時候不早了,再睡也睡不着了。”
言水聽罷拿來一旁衣架上的衣服,等她穿戴得整整齊齊,上下打量着說:“少主也太喜歡藍色了,衣服大多都是這個顔色,過段日子總得做點不同顔色的換着穿,少主想要什麼顔色?”
她理着袖口的褶皺,漫不經心地說:“衣服就是用來穿的,我就愛藍色,除了它什麼顔色都無所謂,你看着辦就好。”
穿好衣服,言水想去打點水。
結果一打開門,就見一排侍女站在外面,端着水盆毛巾。通文館由李嗣源打理,這些人是他昨天送來的。不過她不喜歡有生人在身邊,昨天便讓她們下去了。照這架勢,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言水側了側身子,讓她們進來。
葉則清坐在梳妝鏡前面,拿着梳子擺弄頭發。
她看見侍女魚貫而入,給了言水一個眼色。看到她的眼神,言水便知她的想法,招呼着侍女把東西擺好後,便讓她們出去了。
“東西放那裡就好,你們下去休息吧,以後不用這麼早來。”
領頭的侍女十分恭敬,臨走前說:“世子讓我們拿來飯菜,請清小姐吃完再過去。”
葉則清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繼續擺弄着頭發。
她想把一頭烏發全都紮在頭頂,但從沒做過有些生疏,頭上的揪怎麼也挽不好。
言水擰完毛巾,就看到她正與頭發鬥智鬥勇,手忙腳亂地把頭發都纏到了一起。
“少主,交給我來就好了。”言水連忙過去,把她打結的頭發小心解開,“今天怎麼想着換一個發型了?”
她老氣橫秋歎口氣。“昨天看見六哥和小侄子都這樣挽住,六哥就算了,現在我也是有侄子的人了,再紮兩個揪揪太幼稚。”
“少主本來也不大,之前那樣多可愛,而且少主真舍得一個頭飾都不戴?”言水知道她很喜歡那些漂亮的發飾,也喜歡把頭發梳成各種漂亮的樣式。
葉則清看着那些亮晶晶的發飾,心裡當然不舍得。可一想到要讓自己顯得更成熟些,還是咬咬牙,堅持要換個發型。
言水隻能把她的頭發挽上去,戴上一個簡潔大方的發冠。
她晃晃腦袋,看着鏡中同樣搖頭晃腦的小姑娘,坐直身子,嚴肅道:“我都八歲了,已經是個成熟的人了。”
就是這表情配上粉雕玉琢的臉蛋,怎麼看怎麼有趣。
言水别開臉,偷偷藏住自己上挑的嘴角。昨天晚上還跟自己說有那麼大個侄子,她心裡怪别扭的,結果今天就适應良好了,小孩子的心真是一天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