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攤開雙手表示很無奈，“屍祖大人，我也想教你啊，我都傾囊相授了。是你自己學不會，跟我有什麼關系。”

“行，你怎麼說都有理。”

三人坐在一起，一邊吃肉一邊聊天。李存禮在另一堆篝火那繼續烤肉，過一會朝她喊道：“我也快烤好了，阿清來嘗嘗。”

“來啦！”

她剛過去，李存禮就夾了一塊送到她嘴裡。

“怎麼樣？鹹不鹹？”

“還行，确實有點淡，再加點鹽吧。”

李存禮依言抓了點鹽巴撒上去。

烤肉滋滋冒着油，讓人食欲大動。她割下一塊填進嘴裡，鮮香在口腔裡蔓延。

就是她的舌頭被燙到了，一邊用手扇風，一邊小聲呼哧呼哧的。

李存禮用刀把肉割成一片片，放到一邊吹涼。

“慢點，小心燙，沒人跟你搶。”

“滾燙的肉吃着才最有感覺，放涼了就沒有那味了。”她嘶哈嘶哈地說。

“油粘到嘴邊了，我這有手帕。”

李存禮拿着帕子，突然湊近她，輕輕擦拭她嘴邊的油漬。

兩人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她甚至能看見他眸子低垂時微彎的睫毛，以及打在臉上那一排扇子似的陰影。

原來，他眼睫毛這麼長啊，以前居然沒怎麼注意過。

她的關注點意外地有些偏。

坐在不遠處的兩隻老單身狗被酸得牙疼。

“喲，地裡嫩生生的小白菜喲，要被拱走了。”侯卿一笑，幸災樂禍道，接着又跟個戲精似的一拍腦門，“哦，我忘記了，那頭豬也是你家的。”

李存勖白了他一眼，“家事就不勞你操心了。”

“我跟你爹是朋友，按輩分怎麼着你也得叫我一聲叔叔，我呀就勉強操一下心。”

李存勖嘴角抽了抽，平時不喜歡别人把他叫老，現在倒是裝起長輩來了。

不過，他把目光投向那邊親密的兩人，感慨還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當初父王想撮合他倆，但最後還是把這念頭放下，沒想到兜兜轉轉他們還是有了苗頭。

但這些年看下來，小六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順其自然吧，誰能知道未來會怎樣。

侯卿心系岐國，在這蹭了頓飯，第二天一大早就啟程了。

所以他沒能泡到後山溫泉。

自從來到潞州，李存勖讓他們每隔半月去後山泡一次溫泉。

後山溫泉彙聚地脈精華，常來這裡泡，不僅可以強身健體，對内力也有幫助。

李存勖還找來一張秘方，從各處搜集許多珍奇藥材和丹藥，按照方子把配好的湯藥扔進泉中，幫他們練成百毒不侵之體。

如此一來，世上大部分毒藥都對他們不起作用。

不過那段時間，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被煮在鍋裡的雞，而那些藥材就像是蔥姜蒜，自己都快被腌入味了。

不過後來她習慣了，覺得這藥材香配上溫泉的熱氣有一種别樣的味道。

她和李存禮每人一個小池子，相隔好遠。

但練武之人耳力極佳，她略大點聲，他那邊就可以聽見。

熱氣騰騰的溫泉總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她靠在池邊，打個哈欠，努力撐起眼皮，朝李存禮那邊喊道：

“阿禮，試煉快開始了，你可有把握？想好應對措施了嗎？”

李存禮道：“雖然沒有十成把握，但也有九成了，你放心吧。”

“那就好，聽說能通過試煉的人寥寥無幾，不知道會有多兇險……不過我相信你一定會通過的。”

她忽然想到以前的事，撲哧一笑。“隻要阿禮到時候不要吝啬抽劍就好了。”

有段時間，李存禮不願意揮劍，他覺得血濺在身上，實在難以忍受。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甯願設下陷阱抓住敵人，也不願抽劍。

後來他被李存勖逼急了，十分自信地放話說，自己單憑腦力就可以抓住對手，完全不需要武力。

這句話風靡通文館，成為他的至理名言。

但李存勖覺得這個習慣很不好，便想方設法讓他改掉。可是他固執得很，覺得可以用腦力解決的問題，何必非得用武力呢。

李存勖罰他在太陽底下蹲馬步，硬是把他這個毛病改過來了。

那段時間，李存禮整日坐在台階上，想着以何種方式出劍，才能既優雅，又不會弄髒衣服。

最後，居然還真被他練出來了。

每次打架他像藏在暗處的蛇，靜靜等待時機，一招斃命。

想到他當時坐在台階上氣鼓鼓的模樣，她就覺得好玩極了。

“唉……”

李存禮也想到自己的黑曆史，簡直不忍直視，這聲歎息包含太多複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