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潞州他們一待就是五年。除了新年或有突發事件需要回通文館之外,其餘時間都在潞州,張子凡在館裡都快等到望眼欲穿了。
在潞州的五年,李存勖帶着他們上戰場親身實踐。
紙上得來終覺淺,再多的理論教導,都比不上親身經曆。
這幾年她逐漸磨煉了自己的心智,還親自帶一隊小兵殲滅敵軍主力部隊,在戰場上英姿飒爽,所向披靡,軍營中的人都稱她為葉小将軍。
在潞州,除了學習功課和時不時發生的戰況,空餘時間,她要麼和阿禮去山丘上遛馬,要麼就是侯卿路過順道來看她,時常會帶着獵物找她燒烤。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再叫六哥,而是阿禮。
李存禮說兩人年齡相仿,又不在通文館不必那麼守禮,不如直接叫他的名字。
她一想,确實是這麼個理,便欣然答應。隻是沒想到這件事居然是他先提出來的,着實讓她有些費解,可能是潞州輕松的氛圍淡化了他的禮節吧。
畢竟當子凡明明小不了幾天卻因為輩分必須叫他六叔時,尤其是兩人吵架子凡礙于輩分不得不尊老的時候,他可是很開心的。
說實話她也有些惡趣味,很喜歡看張子凡癟着小嘴,明明想沖上去打李存禮,卻不得不強忍着怒氣,還得乖乖說六叔好的樣子。
春光明媚,兩匹高大駿馬飛馳在林間,齊頭并進,互不相讓。
赤色馬匹上的少女一身藍紅色勁裝,背着一把大弓。
葉則清雙腿夾緊馬腹,一手拉住缰繩,一手揮舞馬鞭。
鮮衣怒馬,笑容明媚,像是雲端灑落的陽光,自信而熱烈,溫暖又燦爛。
她周身萦繞的氣勢不容小觑,她既是馬背上英姿飒爽的明媚少女,也是戰場上戰無不勝的葉小将軍。
旁邊叢林中傳出窸窸窣窣的響動,她耳尖微動,忙勒住馬,取下背後的弓弦。
她找準地方,拉滿弓弦,脫手一瞬間弓箭飛速射出,同時林中傳來獵物倒下的聲音。
她翻身下馬,去叢中把獵物拾起,是一頭小鹿。
她拎着獵物放到簍子裡,一個翻身,利落上了馬。得意地朝李存禮擡擡下巴,眸子燦若群星,一笑仿佛蘊含滿天星辰。
“阿禮,看來今日是我赢了。”
馬背上的李存禮笑容溫和,“阿清箭術卓越,我甘拜下風。”
這幾年他身量拔高許多,一身月白色長袍襯得他颀長挺拔,舉手投足之間俨然一個翩翩公子。
但對敵人而言,這就叫作皮笑肉不笑。他憑一手精妙計策,把他們玩得團團轉,簡直殺人不見血。與葉則清配合起來,堪稱天作之合。
經過這些年的曆練,他做事更滴水不漏,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
但在她看來,他與幼時那個别扭又傲嬌的六哥沒有什麼區别。
日頭漸漸西斜,他們滿載而歸。
馬蹄踏着夕陽緩緩而行,李存禮看着旁邊哼着小曲的少女,唇角微微上彎,眼裡盈滿溫柔。
回到營帳,她人還沒進來,聲音就遠遠傳來:
“二哥,看看我們今天的成果,我射了不少獵物。”
主帳裡的李存勖本來斜倚在榻上哼着小曲,聽到她回來,把面具摘下來。
随着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她大跨步跨進營帳。
“就兩天的休整時間,你們還跑出去打獵,真有活力,一點也不嫌累。”
她笑嘻嘻道:“出去打獵怎麼會累呢,這可是我們難得的休閑活動。二哥猜猜,我今天獵到了什麼。”
“你就算獵頭熊回來我也不驚訝,咱家阿清厲害着呢。”
她被誇得翹起小尾巴。“今天是沒遇到,要是遇到了,肯定會帶回來,别說熊了,還有什麼東西是我獵不到的。”
李存勖點點她的腦袋。“有自信是件好事,但有的時候可以謙虛一點。”
他撩起衣擺站起來,“走,去看看你們帶回來的獵物。”
雖然早有準備,可出去後,他還是被那摞得老高的獵物驚到了。
“看來我還是低估你們了,通知下去,今天晚上加餐,讓将士們嘗嘗兩位小将軍親手射的獵物。”
夜晚,篝火高高架起,營地人聲鼎沸,籠罩在一片橙紅之中。
她不斷翻滾着篝火上的羊腿,烤肉又焦又嫩,一看就很有食欲。
她用小刀片下幾塊肉,先自己嘗一口。
嗯,這次絕對發揮了自己的最高水準。
“快嘗嘗,我這次烤得可好吃了。”
李存勖和阿禮吃完之後,給出一緻的贊揚。
“嗯,是挺好,比以前進步多了。”李存勖感歎道:“看來跟着侯卿還是能學點東西的……”
“何止是學點,你問問她這些年從我這學走多少武功秘技,我從她那可什麼都沒撈着。”
李存勖話音未落,一道爽朗的聲音接着說下去。
她順着聲音一看,隻見侯卿從樹上跳下來,撩起衣擺坐下,拿起碟子裡的肉往嘴裡送。
“你怎麼來了?”她沒想到侯卿會出現在這,畢竟半個月前他剛來過,一般來說他是不會來這麼勤的。不過他一向随心所欲,做什麼都不奇怪。
“我說是聞着香味找來的,你信不?”
她抛給他一個“你在開什麼玩笑”的眼神,侯卿解釋說:
“哈哈哈,來的早,不如來的巧。我要去岐國學習音攻,正巧路過就來看看你,沒想到你們在這開篝火大會……你還别說,你這烤肉的技法已經有一點點我的真傳了。”
說到這他頗有些怨念:“可惜啊,我到現在都不會禦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