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通文館,李存勖徑直将侯卿領至書房。不知兩人在裡面做了些什麼,侯卿出來之後沒有之前的潇灑,倒有幾分蔫頭耷腦。
“這小子,還真有幾分本事,果然後浪推前浪啊。”
侯卿如此感慨。
從這之後,她便開始教侯卿葉家心法。
他倒是勤奮,頻頻來通文館求學。
但學了一段時間他也明白,若沒有葉家血脈,學了也是枉然。
不得已,他隻能放棄。
他們算是半路師徒,他就算不學了,也會經常到通文館找她。
很快又是新春,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李克用沒有閉關,李存義也回來了,勉強算是團圓。
“阿清,小六啊,五哥這回給你們帶了不少好東西呢。”
李存義剛回來時便立刻找他們,如是說道。
當然,他帶回來的那些禮物,全被李存勖沒收了。
哪家大人會給十歲的孩子帶那麼多壇酒,李存勖有些無奈,卻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不能指望一個酒鬼帶回正常的禮物。
她看着那些被收起來的酒壇,有些遺憾。
這些年她看飯桌上那些大人大杯小碗的喝酒,也有些好奇酒的味道。可惜李存勖管得嚴,一滴都不肯讓他們碰。
每次吃飯她隻能聞味道,真是煎熬。
新年飯桌上,李存義滔滔不絕說着自己在外面的經曆,大部分都在講哪個地方的酒釀出來的最純,簡直是酒文化的最佳代表。
“老五。”
李克用打斷他,李存義悻悻閉上嘴。
李克用清清嗓子,看這架勢就是要發表長篇大論了,通文館的日常形式主義談話即将開始。
葉則清他們坐在一起,在飯桌上相互交流眼神。幾人都不想待在飯桌上,有一顆迫切出去的心。
張子凡在桌子的遮擋下,想悄悄踢她的腳。結果踢偏了,踢到中間的李存禮。
李存禮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回敬他一腳。
兩人就這麼在桌子下你來我往,互不相讓。
李存勖察覺桌子在震動,心中疑惑,不動聲色地俯身往下瞧。
“……”
哪個小兔崽子,居然還踢了他一腳。
趁着李克用停頓的間隙,李存勖說道:“父王,孩兒待會有要事禀報,還是讓孩子們出去吧。”
李克用單手摁住桌子的顫動,面不改色道:“去吧。”
李存義站起來,“那我也……”
收到李克用一枚眼刀後,“我還是繼續坐下吧。”
李存勖看着他們蹦蹦跳跳消失的背影,收回羨慕的眼光,努力從最近的事中找出一件重要的上報。
“啊,出來之後,感覺連空氣都不一樣了。”
她深吸一口氣,這外面的環境可比裡面壓抑的氣氛好多了。
他們正商量去哪玩,張子凡問:“姑姑六叔,前幾天五叔送的酒你們嘗了嗎?”
一說到這事,她就心疼。
五哥送來時誇下海口,說喝上一口就再也忘不掉它的味道。她本來想嘗嘗,結果全被二哥沒收了。
李嗣源對張子凡的學業要求很嚴格,其他方面倒不算嚴苛,聽他語氣肯定是嘗過了,忙問:“你嘗過了,好喝嗎?”
張子凡抿了抿嘴唇,一臉回味的樣子:“還真别說,那酒的味道真是不錯。可惜義父怕我喝醉,隻讓我喝了一壇。”
“不過……”他神秘兮兮地示意他們湊過來,“我知道通文館的酒窖在哪裡,不知道你們敢不敢跟我一起過去找酒喝。”
“我有什麼不敢的。”她一拍張子凡的肩膀,“走,趁他們都在裡面,咱們偷偷去。六哥,你呢?”
李存禮骨子裡一向叛逆,自然毫無異議,甚至還覺得絲毫沒有挑戰性:“我還以為有多大的事要跟我們說,喝幾壇子酒而已,有什麼不敢的。”
有時候她覺得,李存禮就跟一隻貓兒似的,平時高貴慵懶,喜歡站在高高的櫃子上俯視人類。但有些時候又很不聽勸,明明已經告訴他不能去池塘,但他還是要在岸邊伸出爪子點一點水。
最後不小心掉進池塘裡,渾身發抖卻倔強地仰起小臉表示自己沒事。可是在親近的人面前又露出一點可憐巴巴的神色,時不時扭頭瞥你一眼,伸出爪子扒拉一下。明明希望得到别人的安慰,卻又不肯承認。
張子凡早就摸清了路,帶着他們左轉右拐繞開下人。
酒窖那裡沒什麼人,很是安靜,門上挂着一把大鎖。
“我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鎖啊。”張子凡有些挫敗,明明是自己先起頭的,他卻沒搞清楚敵情,就貿然把他們帶來。
“這有什麼難的,一把鎖而已。”李存禮從腰間抽出劍,手起刀落把鎖劈下來。
她幽幽地看着他的軟劍,默默把抽了半截的劍插回去。能纏在腰上就是好啊,她這邊還沒抽出來呢,人家都已經砍掉了。
張子凡打開酒窖的門,一股濃厚的酒香迎面撲來。
三隻小酒鬼一下子就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左聞聞右聞聞,最後挑選出幾壇聞起來最香的。
他們一人抱了兩壇子,溜到花園角落裡的小亭子裡。
“姑姑,我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