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則清十五歲繼承将軍之位,是葉家曆代以來最年輕的主帥。
而有些事隻有主帥才能知道,其中最神秘的,便是日月星盤。
雖然葉家老祖不再蔔卦,但也不想在卦象上被人算計,便創制日月星盤,把葉家命數,甚至十六州的未來軌迹,都盡數掩藏。
隻要日月星盤在,這世間便無人能算到燕雲的未來,自然無從下手。
隻有曆代主帥才能知道日月星盤的真實位置。
她上任第一天,繞過曲折的地下通道,最終見到一個地下樓閣。
放在閣中正中央的,正是日月星盤。
它微微懸空在空中,隻有成年人兩個手掌大,從外表看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木制羅盤。
她撫摸着羅盤上雕刻的花紋,那些奇異的紋路,有的像蜿蜒的河流,有的似閃爍的星辰。指尖摩挲間,她仿佛能感受到三百多年來歲月的厚重氣息,那是無數個日夜沉澱而來的。
就是這小小的羅盤,護了燕雲三百年無虞。
老祖當真是嘔心瀝血,費心周全。
她剛剛成為将軍,局勢不穩。有幾個漠北部族見她年輕,想趁機侵入,沒想到被打得屁滾尿流,再不敢放肆。
那段日子,她常常單手握劍,獨自一人迎風屹立于城牆之上。
那威風凜凜的身影,讓無數敵人望而生畏。
她是漠北人心中的陰影,也是燕雲人的保護神。
不過新将繼位,總是會有各種煩瑣的事。
當少主時,雖然也協助父親處理一些政事,但等她真正坐在這個位子,自己拿主意時,才覺得頭快都大了。
不僅每日都有新政務,城中還有一些沉疴舊疾需要改革。
她每天把桌子上的公文批完,就帶着言水去城裡轉轉,在心裡把想要改的地方記下來。
言水知道她喜歡發飾,在通文館時,将軍在世子的鼓勵下,慢慢展露真性情,時常穿得漂漂亮亮的和世子六公子出去。隻是繼任将軍之位後,她事務繁忙,便不大穿了。
言水便做了許多輕便又好看的衣飾,正好微服私訪的時候穿。
葉則清穿上便裝,看上去像個普通的世家女子。
城北是育幼堂,城南有信安居,一南一北,遙遙相望。
信安居是年老體衰和殘疾士兵的住所,育幼堂中大部分是那些已故将士的兒女,但也會收容一些舉目無親的孤兒。
他們長大後,未來的路要如何走全憑他們自己的意願。官府會給他們提供一些工作,他們若不想接受,也可以自己尋找。
烈士遺孤會收到父母這些年的撫恤金,是像他們的父母一樣進入軍隊,還是做些小買賣,都由他們自己決定。
葉則清隐藏身份探查幾次後,對城中情況還算滿意,少有偷奸耍滑的。
此刻她正看着手裡的财務報表,手指無聲敲擊着桌面,道:
“信安居的物件都陳舊老化了,吩咐下面的人趕緊修繕。育幼堂那邊的人手還算充足,但如果有短缺,一定要盡快補上。”
言水回道:“是,信安居那邊我會吩咐下去的。育幼堂那裡的東西一應俱全,絕不會在吃住上虧了孩子,而且老師也教得用心。”
“嗯,他們的父母都是為民捐軀的烈士,留下來的遺孤自然要好好照顧。”她擡筆在育幼堂的預算報表簽上名字,又拿出前幾天寫好的規劃遞給言水。
“按照上面的内容貫徹下去,凡事有個規章制度才能長久。之前的條例有些陳舊,我又增加一些。那些戰場上退下來的年老和殘疾的士兵,願意去育幼堂教導那些孩子們也好,想留在軍中做後勤也好,按他們的喜好來。要是有想頤養天年的,等城南信安居修繕好了,搬進去着人好好照顧。”
“不管怎麼說,他們戎馬一生,剩下的日子自然要随意一些。”
“是。”
葉則清看完報表,下達命令。言水把需要記錄的事情工整落在紙上,又按照時間順序一摞摞排好,整齊利索,省去她不少麻煩。
她扶着下巴,歪頭看着言水行雲流水的動作,有感而發:“有你在真好,這麼多東西,如果我一個人做,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言水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屬下,肯定能把這些事安排好。”
她繞到椅子後面,伸出手輕輕按摩葉則清的肩膀。“大人是決策之人,勞心勞力的,我看着都心疼,平日也要多保養自己才是。”
她握住言水的手,“我剛剛繼位,事務自然多一些。等過段日子步入正軌,就能輕松些了。放心吧,我沒事。”
“大人總是這麼說,但總這樣也不行啊。”
言水伸出一隻手臂把公文推到一邊,鎖住她的脖頸。
“昨日大人隻睡了兩個時辰,又不是鐵打的,怎麼會不累。今日的公文看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小事,交給我就好了。反正我不管,今天中午大人必須好好休息。”
“勒死我了,你手勁怎麼這麼大。”她無奈道,“好好好,那我就睡一會兒,起來再去軍營。”
時光流逝,一晃三年多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