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日益混亂,戰事一觸即發。
燕雲偏安一隅,戰火暫時沒燒到她這裡。
但她心中的焦急和擔憂并不少,每天處理完事務,都日日練武到深夜。早起晚睡,人都消瘦不少。
言水每次想開口勸一勸,卻欲言又止。
隻能把她的起居安排妥當,盡量少些讓她煩憂的瑣事。
葉則清剛剛練完劍,鬓角有些濡濕,呼吸比平時重幾分。
秋意漸濃,院裡仿佛沾了點白霜。
她靜靜站在庭院裡,看着落葉被風吹落,又被卷到一邊。
她合上雙眼,長吐一口氣。
一草,一木,輕輕搖晃時,都有屬于自己的聲音。
世間的風或輕柔,或猛烈,無形卻也有形。
清風萦繞在她身旁,就像有靈性似的,任她調度差遣。
無聲間,放在武器架上的長槍的尖頭仿佛被一絲白線劃過,從中間斷裂。
若在戰場上,她可殺人于無形,在萬軍叢中取敵人首級。
她練的禦風之術,似乎已經極厲害了。
但是這樣還不夠,遠遠不夠。
這招隻能在近戰時使用,一旦超過十丈,她便鞭長莫及了。
或許外人看不出,但她自己明白,她的武功已經停滞很久。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層壁壘阻隔着,裹挾着她,使她的武功停留在這個水平,遲遲無法進步。
有時她腦海中會突然浮現出一個靈感,就在她覺得自己馬上要頓悟時,那感覺卻匆匆而逝,就像風一樣虛無缥缈,最終什麼也沒抓到,這讓她更加郁悶。
局勢緊張,她若不能突破自己,遲早會遇到無法解決的麻煩。
她最近總是有這個預感,但願是她多想了。
言冰無聲落在院裡,見她在練武,便屏息斂聲躍到屋檐下的言水旁邊。
葉則清察覺到動靜,轉頭看向言冰,“言冰,你來了。”
她周邊的風漸漸減弱,被吹動的衣角也落下去。
“可是出了什麼事,還需要你這個暗閣閣主親自來一趟。”
“大人,中原探子來報,龍泉寶藏現世。”
“龍泉寶藏?怎麼會這個時候出來。中原都已經這麼亂了,現在現世無疑是往裡面再添一把火……那二哥和阿禮也去湊這個熱鬧了嗎?”
“是,隻是,六公子沒去,世子隻帶了鏡心魔和一些親兵。”
葉則清斂目沉思,阿禮最近總和她說,二哥格外寵信鏡心魔。
她原本還不信,看來确實如此。
隻是聽阿禮的描述,這鏡心魔行為頗為古怪,來曆也不明,二哥卻如此信任,這并不是他的風格。
但二哥有分寸,想必,是有什麼緣由。
又過幾日,她正在擦拭靜行,雪白的光芒反射在她臉上。
“最近漠北那邊都沒什麼消息,往常都是三天一小鬧,十天一大鬧,最近倒是安靜,太反常了。”
就怕他們在憋着,等個時機來場大的。
她拎起立在旁邊的劍鞘,“下午我去營中看看……”
話音未落,軍營将士快步進來,道:“大人,斥候來報,三十裡外有敵襲。”
将士語速快,但話語清晰:“他們說那些人穿着漠北服飾,但行為舉止很怪異。”
“怪異?”
看來,他們果然是在憋大招。
葉則清目色微凝道:“言水,你留在府裡,注意各路消息。”
接着她朝旁邊的士兵揮揮手,“你即刻回軍營,讓軍中上下趕緊集合,加強布防,備好火石弓箭,預備開戰。”
士兵領命飛速奔出去,等敵軍來時,她已經和軍士們在城牆上做好準備。
戰鼓雷鳴,萬箭待發。
隻是,她看着遠處烏壓壓的一片人,眉頭微皺。
那些人的行動,面色……怎麼看都不像活人。
他們手腳并用,動作很迅速,跟用輕功也差不多。而且個個面色青紫,褐色血管布滿全臉,像死後又複活的僵屍,活動中帶着僵硬和違和。
如同一群烏合之衆,完全看不出誰是首領和先鋒。
葉則清單手穩穩拎起長弓,利箭迅速搭上弓弦。
她目光如炬,鎖定目标後,果斷松弦。
箭矢帶着淩厲的風聲,飛速射出,死死插在跑在最前面的人的頭上。
這種傷勢換做常人早就殒命,但那人卻不知疼痛一般,依然玩了命地往前沖。
她又射了幾箭,射中他們身上各處死穴,卻皆是如此。
“大人,這……”
幾位副将面面相觑,他們都沒見過這陣仗。刀槍都不怕,這哪是人啊。
“上火箭,看他們怕不怕火。”
頃刻間,帶着火油的無數支箭射向人群,點燃衣服,慢慢連成一片橙紅火海。
但是他們毫發無損,速度也沒有減慢,渾身帶着火也要朝前奔。
簡直癫狂又可怕。
面對如此詭異的情景,衆人都有些心驚。
那群人很快逼近城牆根,用自己的身體去撞城牆,撞城門。
城牆堅固,一時半會還破不開。但是他們成千上萬,望都望不到頭,說不定會把城樓撞出個洞。
而且城門也撐不了太久。
她觀察那些人的分布,找出一片敵軍少的地方,下令道:
“城門的士兵繼續頂住,床驽和抛石機,隻管朝遠處射。小天位和中天位的前鋒從側邊城牆下去。既然他們不怕火不怕劍,那就切掉他們的雙腿雙手。待會四人一組,謹慎行事。”
“是!”
若是四人能擊殺一人,也能勉強應付這次敵襲,可是……
下去絞敵的士兵全被一招斃命,無人生還。
底下是身首異處的軍士,是他們朝夕相處的同袍。将士們看到他們甚至連全屍都沒留下,悲痛萬分,紛紛憤怒地想沖下去,為他們報仇。
她死死握住雙拳,關節咯吱作響,眼裡翻湧滔天怒氣。
他們刀槍不入,武功基本都到了中天位,實力駭人,這場仗簡直是必輸。
那麼多優秀的士兵,難道今天要葬送在這裡嗎?
漠北搞出這種東西,是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