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吸一口涼氣,聽老祖接着說:“而且它會影響後代,令人無嗣而終,所以這藥多用于政敵身上。”
老祖自認為小心眼,敢這麼搞他的孫孫孫孫孫孫孫女,必須得給他點顔色瞧瞧。
可惜啊,他現在隻是一縷孤魂,不能出去親手揍他。
“十年啊……”
她哼笑一聲,“看來,不良帥需要我在合适的時機死去。”
“嗨,他算什麼。有你祖宗在,誰也害不死你。”
老祖跟她打包票,說:“十日絕是我老朋友發明出來的,他死了幾百年,也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被翻出來的。不過他的後人應當還留在世間,我沒記錯的話,是在終南山那裡。”
“就算那老頭子沒有血脈留下來,世間總有人能解。我再教你一套功法,不僅提升功力,還可以延緩毒發,争取幾年時間。”
“多謝老祖。”
她一邊跟着老祖練功。一邊跟着調查進度。
她的武功突飛猛進,但起伏過後又慢慢歸于平靜。她回想起前些日子練功時的狀态,竟再也找不到那時的感覺。
詢問老祖,老祖隻是擡擡下巴。
她摸着自己的眼睛,“是因為我的眼睛嗎?我最近能看見一些東西了,好像自從眼睛好轉之後,武功提升速度也慢了。”
“悟風最重要的就是悟字,前些日子你眼睛受損,看不清周遭事物,自然悟得好些。現在漸漸好了,這種情況也正常。”
老祖拍拍她的肩膀,“若你能不用眼睛而見天地,眼睛在卻也不在,那時才有可能進入無我境界。阿清,隻有到了這個境界,你才算大成。别心急,慢慢來,總會練成的。”
“老祖,若是真正失去了眼睛,那……”
“有所失,才有所得,但也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得與失,隻能你自己權衡。”
要進入無我境界談何容易,她用布條蒙上眼,日日體會這天地之風,萬物之法,卻總是在臨門一腳時失敗。
她能看見遠處有一扇門,那是她功力的阻礙,也是到下一境界的必經之路。
可是無論她怎麼走,都無法觸碰那扇門。
隻要她還能看見,總會忍不住用眼,總會依賴着它,又豈是蒙上眼睛就能輕易解決的。
要練成,不知要過多少年。
權衡之下,最好的選擇,好像隻有一個。
有所失,才有可能得。
不賭一次,永遠不知道那道門後面是什麼。
賭赢了,世間難有敵手。
賭輸了,賠上一雙眼睛。
世間本就難有兩全之法。
不過,還是得等李存禮離開。
雁過留痕,事雖難查,卻總有蛛絲馬迹。一份份密報送到他們面前,逐漸勾勒出完整的真相。
他們查到了李克用,是他和娆疆合作攻打燕甯關,再嫁禍漠北。
但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隻怕李克用也成了别人的棋子,無形中害死自己的兒子。
他們繼續抽絲剝繭查下去,果真是不良人。
“鏡心魔,天罪星,竟然潛伏在二哥身邊。”
李存禮:“阿清,你有沒有發現,從玄冥教到二哥,所有對李星雲有威脅的人,全都被……而這背後,都有不良人的手筆。”
“是啊,當初不良帥想扶持李星雲登基,但是李星雲選擇歸隐田園。可他籌謀多年,想讓他就此放棄,根本不可能。”
她垂下眼眸,沉思道:“不惜代價,鏟除異己。隻是不知,他是為了複興大唐,還是别有目的。”
李存禮道:“不管他有什麼目的,都不能放任自流。”
“我們對不良人所知甚少,尤其是不良帥,他姓甚名誰,功力如何,還有多少底牌,我們一概不知。就算查清真相,也還是不能輕舉妄動。”
“我明白。”李存禮壓下戾氣,“等摸清他底細,就該好好算算賬了。”
言臨一進來,發現氣氛有些凝重。他看着手裡的公文,有些躊躇不前,不曉得待會将軍看見了會多生氣。
葉則清掃到他手裡的東西,喚他過來。
“言臨,可是我讓你查的事有眉目了。”
言臨點頭,将東西呈上前。她現在看字模糊,這些天都是由李存禮和言水念出來,免得累眼。
她聽着李存禮慢慢讀完,并未如言臨想象中那般生氣,甚至還笑出聲來,但笑裡多少帶了些自嘲。
“果然,我這也有不少蛀蟲,悄無聲息就混進來了。”
因為她早就有心理準備,知道自己軍中有不良帥的細作,所以查出來并沒有太意外。
隻是沒想到有這麼多,整整一百多人,大多都骁勇善戰,有些還身居高位。
她對裡面一些人印象深刻,還曾經在戰場上并肩作戰過。
兵神怪壇的事,這些人中不知道有多少是提前知道的。
若是提前知曉,還願意幫着不良帥屠殺自己的同胞,攻占自己的國家,這種賣國賊,該殺。
她的軍饷,竟一直養着政敵,最後還化作刺向自己的利刃。
“大人,接下來您想怎麼做,要不要把他們都給……”言臨做出個抹脖子的動作。
“再篩查一遍,軍中幾十萬人,難保不會有漏網之魚。那些查出來的,一定要密切監視他們。我要看看,和不良帥通信的到底有多少人,兵神怪壇的事有誰參與,還要查清他們之前還做過什麼咱們不知道的事。等這些都弄清了,就把那些與不良帥交往過密的人帶去祭旗,給地下的将士們一個交代。”
“剩下的人,如果不曾和不良帥聯系,先不用動,說不定以後能用得着。畢竟一下子空出這麼多職位,難免軍心動蕩,一時也找不到替補的人。”
“屬下領命。”
“辛苦你了,你辦事我放心。”
她說完似是覺得心累,擺擺手,“下去吧。”
李存禮幫她揉着太陽穴,安慰說:“阿清,十幾萬的軍隊,隻有一百多個細作,比起其他組織已經很不錯了。”
“你是想說玄冥教吧,比起他我還算幸運,沒被透成篩子。”
“我隻是有些心寒,他們裡面有不少人都是世世代代住在這裡的,祖上大多是軍人。他們的父輩抛頭顱灑熱血,他們卻把敵人引進來。我不是說生在燕雲就必須強迫他們獻出自己的一切,每個人都有選擇人生的權利,無論是留下守衛邊疆,還是去中原生活,都是他們的自由。但是至少,他們不該做砍向自己同胞的屠刀。”
“我明白,但是阿清,對待異己你不用手軟,也不必心慈。”
她閉上眼睛,感受李存禮手指的按摩,心裡的煩擾漸漸消散。
“放心吧,我不會手軟,隻是有些感慨罷了。”
又過去幾日,密報送過來,
“不良帥,名袁天罡,已脅迫岐國臣服李星雲。”
“阿禮,袁天罡……你不覺得這名字很熟悉嗎?”
李存禮脫口而出:“大唐國師,鼎鼎大名人盡皆知,不過都已經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你是想說,他一直活到現在?”
李存禮搖頭,“這怎麼可能呢。”
自從她見到了老祖,覺得世間奇異之事甚多,沒什麼不可能。
更何況袁天罡不僅精通蔔術,丹藥一道也頗有心得,真搞了什麼法子活了幾百年她也能接受。
不良人行動詭谲,更能調動兵神怪壇那種逆天之物,如果不良帥是袁天罡,倒也說過去。
活了三百年,什麼整不出來,什麼做不出來。
可如果真是他,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她也希望自己猜錯了。
李存禮順着她的思路想到了另一層:“不過,如果真是他,恐怕我們現在掌握的消息,大半都是他讓我們查到的。”
不多時,言水送來一張紙條,說是不良人組織送來的。
這些天他們揪出不少不良人細作,罪大惡極的已經處置完畢。
不良人也知道與他們是水火不容了,但這麼明目張膽送來,當真是無所顧忌,根本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她打開紙條,隻有一句話:
葉家乃李星雲臣子,勿生二心,袁天罡。
看來,最壞的結果出現了。
這下,就算不想從長計議也隻能從長計議。當與敵人實力差距過大時,一切都是這麼無力。
“阿清……”
“當然要繼續。”
他們在彼此眼中都看到堅定的信念。
于國于家,他們都與袁天罡有解不開的仇。
事情查得差不多了,她的傷早就痊愈,眼睛也在慢慢變好,勉強能看清東西。
中原那邊的争鬥逐漸白熱化,李存禮決定即日啟程回中原,回去籌謀,以應對不良人組織。
他剛走,她便把藥停了。
于神醫懷疑自己聽錯了,“啊?大人,這……”
她神色平靜,早已做出決定。
“既然已經傷了,就傷到底吧。”
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