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特地問過裴辭,這毒附在骨髓裡,卻不溶于血液。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還要請侯卿幫忙。
将她的血換給其中一人,而那人便要擔起燕雲的責任。
對那個孩子或許不公平,或許是負擔,但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這段日子,小滿喜歡上好看的發型,有時候是言水編,有時候她得空了也上手試試。
張子凡最近一有空就跑過來,也不知道天師府怎麼這麼閑,讓他天南地北跑來跑去。
他來時正好看見她給小滿編頭發,有些吃醋。
“怎麼姑姑當年沒對我這麼好?”
“你也想編辮子,好啊,我現在就給你編一個。”
她說着拿起發帶,拍拍旁邊的空座,讓他坐過來。
張子凡連連擺手,“嘿嘿,我就是開個玩笑。”
小滿的頭發很快編好了,兩條辮子裡編了好幾條閃閃發光的彩色細發帶,在陽光下閃耀着很是好看。
她隻會編這種麻花辮,小滿也看不厭,隔幾天就纏着她編。
小滿高興地晃悠幾下,蹦蹦跳跳去給阿久炫耀。
張子凡看着她略單薄的身體,說道:“姑姑啊,你突然一下子收了兩個小徒弟,能忙過來嗎?畢竟教孩子可是很辛苦的,你要是放心我也幫着教一教。”
“他們挺省心的,再說有言水他們,我除了武功,其他的也不用太操心。而且,有了他們,我也挺開心的。”
張子凡聽她這麼說,也道:“開心就好。”
葉則清把玩着各種小裝飾品,眼疾手快拉住他胳膊。
“來都來了,來吧,我讓你享受一下小滿的待遇。放心吧,我的手藝,你六叔都說好。”
張子凡哀嚎,但還是乖乖任她擺弄。
葉則清最近經曆的全是壞事,人生有低谷,也有高潮。壞事過去了,好消息便會接踵而來。
言冰在中原紮根後汲汲營營,悄悄壯大勢力,她對中原各方勢力的掌控更加精準。
除此之外,還有那些戲子,加上鏡心魔,一共九個人,她和李存禮一個都不想放過。
鏡心魔遍尋蹤迹不得,但其他人可沒這麼高超的隐蔽本事,如今已除六人。
言冰開始搜捕他們時,阿禮已經除掉兩個,剩下四個裡有兩個是言冰抓到的。兩方人馬常常前後腳碰到,都熟悉了,便一起合作把任務完成。
裴辭那邊也傳來消息,解藥的配方他大概研究出來。
“大人以前泡過藥泉,所以世間大多數毒都傷不到您,但總有例外,像十日絕這種稀世奇毒,便不能完全抵禦。萬幸的是,藥泉可以抵消一些毒素,在下再配合用藥,藥效會更顯著。”
隻是有幾味藥材太稀有,北疆的冰蠻花,南甯的紅紗蔓,西域的七色鳳凰芝……連他也不知道這些藥材還在不在世間,缺了它們隻怕配不了解藥。
她失笑道:“沒想到連解藥都這麼煩瑣,你師祖也是個不嫌麻煩的,天南地北的藥都湊齊了。”
“隻要知道需要什麼藥材,便不麻煩,總歸是有方向了。”李存禮在心裡算下行程。“我聽過紅紗蔓的名字,有些頭緒,别人去我不放心,我親自帶人去趟南甯。”
她不同意,“太危險了,而且前路未蔔,我們連那邊的具體情況都不知道。還是先收集情報,再做定奪吧。”
李存禮執意,“我去一趟沒有什麼的,最多兩個月我就回來了。”
“那個,還有件事……”裴辭弱弱舉手,打斷他們,“解毒流程很煩瑣,必須從現在開始。第一碗藥在下已經煮好了,若大人下定決心,便可從今天開始。但是治療過程中,會對葉大人的味覺有一點點影響。但是大人不用擔心,這隻是暫時的。等尋回缺少的幾味藥,自然就好了。”
李存禮咬牙,瞥他一眼,眼刀如三月春寒般凜冽,“這麼重要的事你不早說。”
“我這不是正在說嗎……”
葉則清拍拍李存禮的手,對裴辭道:“好,我知道了,裴大夫用藥就好,沒關系的。”
李存禮有些猶豫:“阿清,萬一……”
“隻是暫時的,我相信裴大夫,也相信我自己。”
她心意已定,誰也說服不了。
那碗漆黑的藥汁仰頭一飲而盡。
李存禮歎息,轉天就去了南甯。
她也開始了第一階段治療,倒沒什麼感覺,隻是藥苦了些。
慢慢地,她嘗不出藥的苦味,也嘗不到飯菜的味道。
言水問過裴辭,在規定的範圍裡,往她飯菜裡多加些鹽,她吃着與沒失去味覺之前差不多。
所以味覺的暫時消失對她來說,影響并沒有那麼大。
甚至她還樂觀地想,這樣就不怕藥苦了,還省了蜜餞錢。
除去治療,她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查父親的病。
葉家的人好似中了魔咒,大多早逝。不是死在戰場上,就是因病而亡,如今想來父親的死甚是蹊跷。
雖說父親自她走後身體一直不好,但他人在壯年,為何她回來沒多久就去了。
所以她拜托裴辭去查當年父親的病。
那天喝完藥,她問:“對了,我拜托你的事查的怎麼樣?”
裴辭答道:“先将軍已去了五年,在下隻能去看他的脈案,也問了當時照料他的府醫。在下研究很久,但是還不确定,隻能說先将軍的死,可能不是天意,而是人為。很有可能就是十日絕。”
按照她對裴辭的了解,他嘴裡說不确定,就是已經确定了九分。
“人為……”她冷笑,“我葉家人的死,到底還有多少人為。”
他袁天罡,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謀劃的。
想起父親當年臨終說的話,其中也有深意。
恐怕,父親也知道些什麼。
隻是,不知道他掌握的信息到了什麼程度。
“水至清則無魚……”
父親是想讓她得過且過嗎,他曾說不涉及底線,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他的底線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