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我覺得我們要想領證,必須得到你家裡人的同意。我沒辦法讓你因為一時沖動就稀裡糊塗跟我領了證,這對你不負責任。”
他這話不是沒有道理。
但她被蒙在鼓裡多少有氣,躲開了他的手。
“我提前告訴逯姨,是希望她能找個由頭先攔住你。但我沒想到,領證那天會真的發生意外。”
說完,徐歲安凝眉看向奶奶的骨灰盒,長明燈的燭火照得他眸光熠熠。
逯春和這時才明白,他那天為什麼頻繁看時間,坐立不安。
原來是在等逯非晚攔她的電話。
“其實,領不領證也沒那麼重要了。”
這是她的心聲。
可徐歲安慌了。
“重要,很重要。”他語氣緊張,“隻是我想到了合适的時機再向你求婚,不想草率了事。”
“不用着急解釋。”逯春和挽住他的胳膊,頭靠在他肩上,“我說沒那麼重要并不是跟你賭氣。”
“真的?”
“那還能有假?你也太小瞧人了。”
徐歲安笑笑,幫她捋了捋頭發。
她望着搖曳的燭光,若有所思。
“經曆過爺爺奶奶的離開,我才明白,如果兩個人相愛,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他們在一起。”
徐歲安蹭蹭她的頭發,溫聲:“也沒有什麼可以阻擋我們。”
他和從前一樣,用最溫和的語氣說最堅定的話。
“好了,你還是回去睡覺吧,累了一天了。”
逯春和下巴抵在他肩上,将他的耳朵、頭發和側臉,像欣賞稀罕寶貝似的,一點一點收入眼底。
徐歲安輕笑道:“也好,省得逯姨晚上睡不着覺。”
逯春和有氣無力地跟着笑了下。
徐歲安單手捧着她的臉龐,細細撚着:“有事立馬給我打電話,明天早上天一亮就來接你。”
“好,你快回去休息吧。”
說着,逯春和拉他往外走。
他依依不舍,叮囑:“羽絨服拉好拉鍊,困了坐椅子上眯會兒,裹好毯子。”
“知道啦,快回去吧。”
“那我走了?”
“走吧,明天記得來接我們。”
徐歲安忍俊不禁:“放心,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和爺爺奶奶。”
目送他走遠,身影消失在小道盡頭,逯春和轉身回到房間。
坐在八仙桌前的墊子上,将腿蜷在羽絨服裡,對着香爐裡的線香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香爐裡的線香燃到了她看不見的高度。
她一骨碌爬起來,從八仙桌上拿了四根新的線香,借長明燈的燭火點燃,換掉了香爐裡快要見底的餘香。
重複幾次後,她眼皮硬得快要睜不開,身體也開始不聽使喚地來回打晃。
晃了一陣,終于撐不住要往地上倒。
隻是閉着眼睛倒下後,地磚不似想象中冰涼堅硬,甚至還有些暖和柔軟。
她實在太累,懶得去分辨是夢境還是現實。索性就這麼倒頭睡了,一覺睡到天蒙蒙亮。
時間雖短,卻是她近期睡得最香的一覺。
逯春和打着哈欠坐起來,長長伸了個懶腰。
等僵硬的身體蘇醒一些,才慢慢睜開酸澀的雙眼。
往旁邊的地上定睛一看,顧承謙正盤腿坐在墊子上歪着腦袋打盹兒,腿上鋪了件長款羽絨服,上面有被壓過的痕迹。
“醒醒醒醒。”她晃了晃他的腿。
“嗯?”顧承謙使勁挑眉,試圖睜開那雙桃花眼。
逯春和加大力度晃他:“醒醒,顧承謙,你這樣睡會着涼的。”
顧承謙深吸口氣,擡手揉揉眼,旋即傻笑起來:“你這是在關心我嗎?阿嚏!”
逯春和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他身後扶他:“你看你看,感冒了吧。”
顧承謙借她的力踉踉跄跄站起來,鼻音濃重:“哎呦,麻了麻了,腿麻了。”
逯春和扶他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你什麼時候來的?”
顧承謙眯着眼睛捶腿:“他回去,就換我來了。”
“徐歲安讓你來的?”
“對啊,不然我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逯春和去收地上的羽絨服,嘟囔:“這家夥,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顧承謙勉強睜開一隻眼:“什麼……什麼藥?”
逯春和撿起毯子、羽絨服,統統折好,丢給他:“沒什麼,一會兒給你買點感冒藥。”
顧承謙抱着東西傻笑:“行,不枉我挨了一宿凍。”
早上七點半,她和顧承謙回到酒店停車場。
等逯非晚來到車上,他們下了車各自回房間洗漱。
逯春和剛洗完澡出來,門鈴響了。
她擦着頭發打開門,徐歲安拿了盒感冒藥出現在眼前。
“喝點這個,預防感冒。”他說。
“我還好,你給顧承謙送去吧。”
“他的我早就送去了,放心。”
她擦頭發的手停了下來,隻見徐歲安那張清冷無邪的臉上竟露出狡黠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