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歲安向她邁進一步,嘴角挂着得意的笑:“這不就是吃醋嗎?”
逯春和長出口氣說:“我不高興的點在于,你跟你的女同學沒什麼邊界感。她說什麼、做什麼,完全取決于你的态度。”
言畢,她繞開他,手插進羽絨服口袋繼續往前走。
她雖然不喜歡女同學帶給她的感覺,但是歸根究底,問題出在徐歲安身上。
徐歲安趕忙跟上,結結巴巴解釋起來:“我、我就想看看你吃醋是什麼樣,沒有其他心思,我發誓。”
發誓……
有一天她能從徐歲安嘴裡聽到這兩個字,也是稀奇。
逯春和低頭看着雪上深深淺淺的腳印說:“你再這樣,我不喜歡你了。”
徐歲安大步一邁,擋在她面前,差點讓她撞上去。
逯春和懊惱仰頭:“幹嘛?”
徐歲安眨了下眼,委屈巴巴:“你不能不喜歡我。”
他的語氣,像極了小時候。
2010年的正月初五,吃過午飯,發着燒的逯春和喊他一塊去胡同裡放炮,他不肯,怕她再受了風。
生着病的逯春和本就情緒不佳,氣惱之下便說了句:“你再這樣不聽我的話,我不喜歡你了!”
當時因為這句話,兩人怄了幾天的氣,一直到逯春和全家回江城都沒消。
兩人斷聯之後,徐歲安把她的話當真了,難過了小半年。
後來放暑假,兩人打電話,徐歲安剛一張口就哭了,嘟哝着說:“逯春和,你不能不喜歡我。”
她沒想到自己氣頭上的一句話,竟惹得他傷心起來,撇撇嘴:“誰讓你故意氣我的。”
上次在江城碰到徐子默也是,他故意在人家面前妹妹妹妹的叫。
她想想就來氣,很難馬上給他好臉色。
“不了,以後都不了。”
徐歲安順着她的袖子,摸進她的衣服口袋裡。
逯春和口袋裡的手攥成拳,執拗地躲着他的手。
徐歲安直接包住她的拳頭,好聲好氣:“不要生氣了好不好?以後真的不會這樣了。”
或許是眼前的景色和對他怦然心動的那天大差不差,也可能是因為他還像小時候那樣,笨拙又誠懇。
逯春和慢慢松開了手,任他握住。
兩人照着手機裡拍下的老照片,尋到了爺爺奶奶曾經坐過的長椅。
歲月輪轉,長椅上的木條少了一根,斷了一根,已經破損的不能再坐人。
剩下的三兩根木條上,積了一層融化過半的雪凍結而成的冰茬。
顯然久無人打理。
時隔十年故地重遊,曾經坐在這裡互相依偎、面朝大海的恩愛夫妻,昨日已入了土。
逯春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什麼叫滄海桑田。
徐歲安摸摸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等我們老了,怎麼着都得再來一趟。”
逯春和想想那個畫面,忍不住發笑:“到時候滿地都是雪,咱倆誰扶誰啊?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太。”
徐歲安嘀咕:“到了那時候,咱們……連孫子都有了吧?”
逯春和忽而羞羞答答:“誰要跟你生孩子了。”
徐歲安的臉逐漸紅溫:“你不跟我生,誰跟我生?”
她忙打斷:“停停停,不許再說這個了。”
徐歲安癟了下嘴,笑笑:“不說就不說。”
兩人沒買到當天回去的火車票,隻得在星海找個酒店度過一晚。
這讓遠在孟安的逯非晚急得上蹿下跳。
兩人從刷了房卡進各自的房間開始,就必須同時跟逯非晚和沈可通着視頻電話,一秒鐘也不能挂。
哪怕是信号不好導緻畫面卡頓了一下,視頻裡的逯非晚就坐不住了,恨不得通過屏幕穿過來。
熬到淩晨一點,兩個老姐妹消停下來。
挂完視頻電話洗了澡,逯春和穿着自己的毛衣和類似瑜伽褲的打底褲趴倒在床,一動不動地盯着窗簾看。
一時之間,房間裡靜得隻剩中央空調呼呼的噪音以及她自己的心跳聲。
她既怕對面的徐歲安突然來敲門,又怕他不來。
這種矛盾的心态持續了半個小時,逯春和終于撐不住,上下眼皮開始打架。
在她依稀要睡着時,對面房間的門鈴響了。
一瞬間,她心中警鈴大作,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
雖然自己都不知道在緊張什麼。
在對面的門鈴第三次響起時,她輕手輕腳跑到門前,透過貓眼向外看。
對面的門口站着個包裹嚴實的騎手,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拎着袋子。
一個黃色的紙袋。
等裹着睡袍的徐歲安開門接過袋子關上門,逯春和立即合上貓眼,悄沒聲地跑到床上,挨個兒摁下開關,關了所有燈。
她平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眨巴着眼,心跳越來越快。
那個黃色的紙袋子通常是藥店用的。
想到此,逯春和咽了咽,試圖按捺住自己的想法。
但無果。
她越想越緊繃,很怕自己的門鈴突然響起。
可人越怕什麼就越容易來什麼,門鈴真的就水靈靈地被按響了。
她不自覺抓緊被子,心裡打起鼓來。
這個進展會不會太快了點?
可轉念又一想,她和他差點就領證了,快一點也沒什麼問題吧?
門鈴響完第三次,沒再響了。
她坐起來,胡亂摁亮了玄關燈,毅然決然地掀開被子下床,跑去開門。
門一拉開,徐歲安已拎着黃袋子,準備進他自己的房間了。
她穩了穩呼吸,揉亂頭發打着哈欠:“什麼事?我都睡着了。”
徐歲安轉身過來,順手帶上了房門。
“我說呢,按了幾下你都沒動靜。”
逯春和望着對面被拉上的房門怔了下,問他:“你房卡拿了嗎?”
徐歲安捏着手裡的紙袋,發出“嘎吱”聲,喉頭滾動了下,說:“完了,忘拿了。”
“滋”的一聲,逯春和感覺自己某根大腦神經出現了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