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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雨中的茉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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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了那段“随便的奶茶”經曆,他大聲地反駁:“那是我買的——”夏夏被他突然大聲吓了一跳,然後在夏之煥驚愕的目光中,他毫不猶豫地沖出辦公室,直奔行政部。“今天下午給大家點個下午茶,記得通知設計部的夏之煥,讓她自己選。”尾音裡帶着不容置疑的霸道,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仿佛在反抗夏夏說的,我們單位老闆真的好小氣的不實言論!

玻璃門被撞開的聲響驚起一陣風,許澤言黑色襯衫領口歪斜着,卻又故作鎮定地整理袖口,仿佛剛才風風火火沖向行政部的人不是他。夏之煥望着重新落座的他,欲言又止。過了沒多久,她回到自己座位,行政部的同事過來給她菜單讓她選下午茶,她說老闆請客。夏之煥突然想到剛才許澤言的奇怪舉動,有點好笑呢,他幹嘛證明自己。

她在這沉默的這半年,一直都特别安靜,但是也有時候會看着交流的同事,許澤言,看他們在忙些什麼,是什麼樣的性格,該怎麼樣相處。她明白,若不是許澤言特意叮囑,這張承載着選擇的菜單,大概永遠不會給她的。心底某個塵封已久的角落被悄然觸動,一種許久未曾有過的溫暖湧上心頭,她嘴角微微上揚,發自内心的笑容。自己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

夏夏感覺他有點幼稚,又感覺感動。最後她選了一杯比較便宜的茉莉花茶,她對許澤言的感覺,就好像一杯清新透明的茉莉花茶,沒有繁複的奶蓋,沒有甜膩的糖精,隻有最純粹的茉莉花香,沒有任何的添加,就是簡簡單單的,特别純粹的,那麼幹淨。

暮色爬上電腦屏幕時,夏之煥才從堆積如山的設計稿裡擡起頭,茉莉花茶早已涼透,她卻還是小心翼翼抿了幾口,帶着若有若無的清甜,還有一些茉莉花的香味,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她對着杯壁凝結的水珠按下快門,附上跳動的文字,"謝謝許總,許總你真是太好了,我們老闆真大方。",還附上了調皮的眨眼表情。

夏之煥其實也是想了下措辭,因為以前跟許澤言溝通很吃力,她感覺男性有時候不太懂一些複雜的感受,講的太複雜繁瑣他也聽不懂,所以夏夏覺得,一定要用男性看的明白的話,表達她的感謝。這是她認識許澤言後重新學習的簡單的語言,夏之煥覺得他就是這樣的人,他說送你就是真的送你,他說問你怎麼不開心,一定是真的就是關心你。任何跟他彎彎繞繞憋着生悶氣,他永遠不會懂,反而一頭霧水。

消息發送的瞬間,窗外的霓虹恰好亮起,将她的倒影與手機屏幕的光交織在一起。而此刻的許澤言,也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公司晚上加班,需要處理一些剩下的交上來的設計稿,修改的東西還有很多,他都顧不上吃晚飯,也感覺不到餓,實在忙的時候随便泡個茶喝。

他看着手機屏幕反複讀着那條消息。他張了張嘴,想打出些得體的回應,卻又怕感覺差了幾年的年齡,講話又會有代溝,驚擾了這份微妙的平衡,畢竟他曾經還把夏之煥氣到爆哭兩小時,他還記得很深刻,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不會表達的人,面對她總是講話要控制下語氣,不能太嚴厲也不能太沖,害怕她突然又怎麼了,變的不開心。最終,許澤言決定發了三個大笑的表情符,加了個好的,帶着幾分笨拙,卻又滿含着小心翼翼的歡喜。

他想起下午在行政部時,叫員工去叫下午茶,很想在夏之煥面前表現自己,卻怕别人知道自己這樣的一面,不然他多沒有威信力,或許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那份堅持裡藏着笨拙的溫柔。

他不願讓夏之煥像從前那樣,總在人群裡撿拾遺落的邊角,他聽到她說她拿的都是别人剩下的,他就不開心。這份細膩的堅持,藏在他暴躁的表象之下,如同茉莉茶的香氣,初嘗清淡,回味卻悠長。

夏之煥第三次算錯報價單,鉛筆橡皮擦出的碎屑像雪片鋪滿桌面。她揉着酸澀的太陽穴起身倒水,許澤言好脾氣給她講解了三四遍了,她依然搞不明白,把許澤言郁悶的半死,隻記得下班時,他還在身旁的座位修改一些數據,也沒有不耐煩,隻是安靜地在處理東西。

次日清晨,夏之煥望着那個專為她設計的程序,淡藍色的界面泛着微光,隻要輸入平方單價與材料明細,精确的報價單便會自動生成,連小數點後的兩位都替她周全。她的指尖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喉間湧上一股酸澀的暖意,眼眶突然有些發燙,笑意還是從眼角眉梢溢了出來,像春天裡第一縷融化堅冰的風,悄無聲息地漫過整顆心。

他明明就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男的——

又在讓我感動了,夏之煥突然覺得很想哭。有時候她怕這溫度會像晨露般轉瞬即逝,怕下一次他皺眉時,藏在鏡片後的溫柔會突然消散。指尖摩挲着杯沿,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那些被壓抑的情愫在這一刻争相破土,帶着疼痛的喜悅。眼眶漸漸泛起水霧,她忽然想放任自己沉溺在這溫柔的漩渦裡,哪怕終将被潮水吞沒。

夏之煥感覺那些朝夕相處的日常,像一片片的葉子,對别人來說,可能輕盈得不值一提,甚至曉芸可能會說,你想的會不會太多了!資本家不過是壓榨你的手段,老娘見得多了,你還是太單純——

跟他有關的地方,原來這麼的少——

鄰座的客人推門離開,風鈴輕響驚碎了遐想。夏之煥望着窗外依然綿密的雨,忽然明白有些執念就像此刻手中的檸檬茶 —— 明知酸澀,卻偏要在雨天一飲而盡。不是沒有别的選擇,隻是在這個下雨的日子裡,她固執地想要留在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仿佛隻有在這裡,那些與許澤言有關的回憶才會變得真實可觸。

她拿起那杯她最愛的檸檬茶,回到自己車上,額頭抵着冰涼的方向盤,雨點擊打車頂的節奏碎成千萬片,像極了記憶裡被揉皺的日曆紙。她數不清雨刷器來回擺動了多少圈,隻覺得睫毛沉甸甸的,混着玻璃上的水霧,辨不清究竟是雨水洇濕了眼眶,還是那些沒掉下來的眼淚,在眼底積成了無聲的海。

原來她不是在等雨停,而是在等某個瞬間,讓記憶與現實,在這杯茶的溫度裡,輕輕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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