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了。”風驚幔喝了一圈茶,将她知道的有關這把刀的信息原原本本地講給顧言遲聽。
顧言遲也算沒辜負了她的這翻口舌。他聽明白了,風驚幔想表達的隻有一個意思:還十七被你們慣成這個樣子誰出面管管。至于那把刀的來曆,不過是被她當成由頭借來充一充門面罷了。
當然,步躍夕叫自己去還刀這件事她隻字未提。她又不傻,猶來閣駐衍城的這幾隻還鷹沒有一個是好相與的,她才不會給他們機會做好套子隻等自己去鑽。
“這把刀,給我的感覺,不太好。”辛可威對着那刀靜默了半晌後終于講話了。
顧言遲眸色一凝,似是有些迫切地道:“怎麼說?”
辛可威像是在努力地思考着什麼,輕輕地道:“原因說不上。通常,刀身是否見過血我可以看得出來。但這把刀詭異的地方就在于,分明沒有用過,卻通體帶着一股邪氣。”
什麼?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不就是邪氣嘛,猶來閣又不缺。我看你們每個人身上就都挺邪的。風驚幔很是不以為然,“既然這刀如此特殊,孟主辦又在鑄成後不久便棄了官跑了,那他棄官的理由可否令人信服?”
“人家的理由是,算命先生曾有告誡,兵器局所屬的金之五行與他們父子二人相克。”顧言遲答道。
辛可威翻了記白眼道:“開始順嘴胡謅了這是,借口都找得這般拙劣。”
“借口雖爛,但勝在有效。”風驚幔撇了撇嘴搖頭道:“因為孟主辦不僅要走,還一定要帶着兒子一起走。如此既不必離開衍城,又可一勞永逸永不複用。”
顧言遲起身笑道:“我覺得風姑娘所言甚是。這柄刀除了本身值得探究以外,還給我們提供了新的時間線索。可威,關于這批刀鑄成之前所發生相關事情的調查就交給你了。”言罷轉頭看向風驚幔。
終于可以回武神廟蹭齋菜了。風驚幔起身正準備告辭,沒想到顧言遲一句話把自己也給安排了個明明白白。
“刀本身的線索還要去兵器局找,看來要辛苦姑娘跟我走一趟了。”顧言遲十分客氣地說道:“畢竟與本案無直接關聯,以還鷹的身份出面恐多有不便。還望風姑娘莫要推辭。”
不曾想自己這麼容易即走上了人生巅峰。她竟一時啞了口不知如何作答。面前如此言詞肯切的請求自己幫忙的人是誰?是七師兄顧言遲,是自己成日裡挂在嘴邊且又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這個“幸福”是不是來得着急了些?又或者,所謂光環,還是保持一定的距離更為妥帖。
近鄉情怯個頭!!耳邊鬼使神差地傳來殷檀的一聲嘶吼。
好吧。無論怎樣,溜掉怕是行不通了。風驚幔此刻瞬間領悟了辛可威方才的那句“給我的感覺不太好”是什麼意思。講不出原因,又有股莫名的邪氣在周圍若有似無忽明忽滅。
兵器局對于風驚幔而言熟悉得很,房梁楠木的味道她甚至記憶猶新。怕隻怕記憶好的不止她一個。這一結論很快自進進出出的雜役小吏們看她的眼神中得到了證實。真是要了親命,上次睡得那一覺臉露得有點大了。
曹大人親自差人取了軍器鑄造及領用的詳細卷宗過來。二人仔細的翻閱了一遍并與其他批次兵器的所載内容進行了比對。案卷記錄詳盡手續完備,從選材制範調劑至熔煉澆鑄及鑄後加工,各環節均循途守轍無一錯漏。
看來這些個表面功夫是瞧不出什麼端倪了。風驚幔與顧言遲交換了一個眼色。我們想探究所鑄利器特殊的原因為何,人家卻在努力解釋說成其佳作主要是積了陰德。
風驚幔平素最讨厭看這些繁冗拖沓的記錄文字,眼下終于可以放棄了。她随手指着領用簿籍問了最後一個問題:“庚寅年暮春的這批佩刀關于領用的記載是不是不全呀?在上面簽名的這個人又是誰?”
曹大人聽罷吃了一驚,不可置信地道:“這批?呵呵,姑娘真是說笑了。哪裡有批,此刀僅此一把而已。”
此話一出換作她和顧言遲暗自吃起驚來。
曹大人見狀也有些驚詫莫名:“此刀乃宮廷之物,怎麼你們不知道?那風姑娘又是如何拿到的呢?”
……
步躍夕,你還真是坑人坑到家了。難怪你就是不肯講明這刀是由哪兒偷的,換做是我我也不講。風驚幔已經懶得罵他了,她此時倒是很感興趣顧言遲對他這個不争氣的師弟闖下來的禍事如何善後。
看熱鬧嘛,誰還會嫌棄事兒大。她望向顧言遲的這一眼不要緊,差點沒被他眼神中的疑問當場尬在那裡。七師兄,您同曹大人一起,一左一右這般無辜的盯着我是幾個意思啊?
這師兄弟幾個有一隻算一隻,關鍵時刻把自己往外抛都不是什麼新鮮伎倆了。風驚幔轉念一想,還是算了。顧言遲早已言明由他出面恐有不妥,這口鍋看來又是由自己來背了。你們……還真是黑啊。
風驚幔謊稱是受自己一個宮中的朋友所托,因其身份特殊故不便告之。曹大人也沒有再多追問。
如果可以,她打算這輩子都不要再踏進這座門檻。
“顧大人,您那個倒黴師弟總是喜歡做這麼危險的事,你就沒打算說點什麼嗎?”她能忍到前腿邁出大門才發此一問實屬不易。
顧言遲微蹙了眉,似是心有不悅的樣子,道:“十七這個人,行事風格确實很是古怪。隻不過……”
風驚幔不明來由的平地崴了一腳。不過什麼?
“不過,他是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的,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擔心。”
……蛇鼠一窩是沒錯了。都怪自己天真。他做事最大的把握怕不是算計自己一算一個準。風驚幔啊風驚幔,你平日裡欺負秦恭儉的那些本事都到哪去啦?還真是遜欸。她不再言語,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邊走邊暗自生氣。
等等。她驟然停了腳步,盯着回頭微怔地望着自己的顧言遲道:“你方才說,叫我大可不必擔心是什麼意思?他闖的禍我為什麼要擔心?”
“我的意思是說,風姑娘還刀的時候還是要費一番工夫的。我知你提到的宮中身份特殊的朋友之說并非诳語,想來處理如此棘手的事情已然心有勝算,卻未料在姑娘眼中竟似這般舉重若輕遊刃有餘,實在令人佩服。”
風驚幔這才意識到,那把刀,一路上由始至終皆抱在她一個人的懷裡。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