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遇猛地睜眼,眼前是一片白茫茫,風雪如利刃一般不斷剮蹭他的神經,無邊的寒冷仿佛要将他吞噬。
好痛……
大片的雪花紛紛揚揚往時遇衣服裡灌,狂風讓他不得不眯起雙眼,他雙腿好像被灌了鉛,走得十分吃力。
前方有一團黑影一樣的東西,低聲吟唱着古老又神秘的咒語,時遇被聽不清的咒語蠱了心神,不自覺地像那團黑影靠近。
離得近了,才勉強能聽見咒語的内容:“諸邪退避……獻我靈體……換……來生……”時斷時續,哀婉纏綿。
不要……時遇想阻止那團黑影,但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倏地,黑影轉過了身,四周的風雪漸漸停下,天依舊陰沉,黑影晃了晃,現出了身形。
寬大的黑色長袍将他裹得嚴嚴實實,帽檐遮住了半張臉,隻露出蒼白的唇和瘦削的下巴。
“換主,安康。”黑影低沉沉地說了這四個字,便從時遇的視線中消失了。
“不,不換,我不換——”時遇終于發出了聲音,但嘶啞得可怕,他感覺喉間像是有刀子在割,疼得厲害。
“你回來……”時遇跪在地上,渾身使不上一點勁。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就像被催眠了一樣,一點也控制不住。
不能睡……
“時遇。”有道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時遇,快醒醒。”
有人在叫我……快醒來……
“時遇。”
“時遇!”
時遇從床上驚醒,額頭上還在冒冷汗,背上的汗已經浸透了T恤。
“時遇,快開門!”門外傳來許魂之的聲音。
時遇緩了會兒神,踉跄着下床,去給許魂之開門。
“不是我說,你怎麼這麼能睡,好歹……”許魂之怨到一半,看見時遇白得吓人的臉,收住了罵人的話,“你這是,怎麼了?”
“嗯?”時遇頭還在疼,許魂之說了什麼他壓根沒聽進去。
“先進去吧。”許魂之放出一縷銀光托着時遇,生怕他下一秒就會暈過去。
時遇坐在床沿上閉眼休息了會兒,才感覺活了過來。
“沒事吧?”許魂之還沒見時遇狀态這麼差過,被幻景蟲咬了都沒見他這麼虛弱。
“沒事,是來談事情的吧。”時遇拿起床頭櫃上的一個遙控器,打開熱水壺燒水。
“蘇雅霖是不是和你一樣,可以投胎?”許魂之不動聲色地觀察時遇,雖然時遇有些虛弱,腦子倒還好使,既然時遇主動提起,他自然也就不再客氣。
“不一樣,我是被強行送到人間的,她不是,她隻是有在世的記憶,鮮少會有的特例,至于那個域,我覺得可能是個意外,抛開蘇雅霖不談,比起第二個域,第一個域完整多了。”時遇揉了揉太陽穴。
“蘇雅霖的域裡總有卡頓。”許魂之接了杯熱水遞給時遇。
水是兌好的,沒有很燙,熱氣從杯中升騰,熏得時遇眼睛也變得沒那麼幹澀了。
“可能是因為真正的主體成了新人,域中自己生成的主副核心不符合這個域的運行條件吧。”時遇道。
“所以你不覺得這個域被人改過?”
時遇喝了口水:“不是,當然被改過,被改的時候發生意外才讓蘇雅霖來了冥府。”
“第二個域應該也被改了。”
“嗯,白鼠成為主核心是不可能的,主核心要麼被人帶走了,要麼已經被銷毀了,還有主體。”
“你對冥府了解很深,我有點好奇,你跟閻王爺的仇怨……該不會是你想篡位吧?”
“這我還真沒想過,當閻王爺應該蠻累的,”時遇挑眉看向許魂之,“你跟我說了這麼多,是覺得現在可以信任我了嗎?”
時遇看着許魂之深吸一口氣,有些不太情願道:“差不多。”
“理由呢?我好像也沒幹什麼特别的事吧。”
“……”一陣沉默。
許魂之支着腿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半晌才掀起眼皮,聲音有些涼:“冥府後來重新改造了一遍,所以搬過一次家,但房子裡的布局沒有變,而且我從來沒邀請過任何人來參觀我家。”
時遇将空了的水杯放在床頭櫃上,問道:“所以?”
“你很熟悉我家,所以我猜測我們從前關系還不錯,我記得以前是别墅區的時候兩個引靈人會分到一套,一般會和自己的搭檔住在一起,對嗎?”
時遇舔了舔牙,有些意外許魂之會這麼心細:“嗯,是搭檔。”
“那真奇怪,怎麼隻罰你不罰我?”
“跟你有什麼關系?”時遇沒繞過來。
“能量波你改的吧,哦不,我們?”
時遇眼皮一跳,看向許魂之的眼神多了幾分探究:“你真沒記憶了?”
“隻是不記得和你有關的罷了,能量波無緣無故異常,結合六十年這個時間節點,哪有這麼巧的事,我很讨厭能量波,所以我應該也參與了。”
“猜得挺準,不過這問題我回答不了,你得去問閻王爺了。”時遇這句話半點不假,他确實不知道當時的細節。
“這樣啊,”許魂之沒糾結這件事,“還有别的什麼人知道你有雙靈體嗎?”
“閻王爺遲早要知道,隻不過他老人家還沒見過我,目前應該沒别人知道了。”時遇答道。
“秦奕應該看出來了。”許魂之看了他一眼。
“可能吧,他沒說,”太陽穴又開始突突地跳,時遇呼了口氣,強打起精神,“武昂怎麼樣?”
“他是真的傻。”許魂之嘴下一點兒也不留情。
“噗。”時遇沒忍住,笑了出來。
許魂之白了他一眼,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