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裡。”玄影一個閃現,蘇青梨腳下不穩,鞋子陷入泥濘中。
玄影不耐煩道:“就在這裡開始找吧。”
他叉着腰,左右望了望,露出幾分少年才有的尴尬神情。
蘇青梨瞟了他一眼,看來也指望不上這人。
“喵...”蘇青梨對着兩旁雜草拖長尾音,驚得玄影竄起半尺高。
“你..你喵什麼喵啊,它沒有名字的嗎?”玄影甚少與女生接觸,這萌翻的喵嗚聲,叫的他不知所措。
“名字?沒有,它隻能活半月,要名字來有什麼用。”蘇青梨神色略帶些感傷,想到自己,要來了名字又如何,阿姐走了,世上已無人會喚她梨兒。
“什麼一個半個月的,你有沒有常識啊,貓的壽命可達十年之久,若是你把它帶回魔界,讓尊上點化一下,修成妖身,活上個幾萬年都不為奇。”
蘇青梨愣了一下:“聽起來不錯。”
“但是,然後呢?讓它困在長生的牢籠中,重複我走過的路?”蘇青梨緩緩背過身,“畢竟連人都活得...”
她的話音湮滅在風裡...
天已經黑下來了,彎彎的月牙從樹縫裡露出半邊臉。
不經意間他們已走了十來裡路程,蘇青梨疲憊地拔開雜草,明顯已經心急如焚的她,用眼神急速搜尋着,還是沒有看到貓的身影。
她假裝鎮定地擰開水壺蓋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
蘇青梨擡起頭,月亮周圍零零散散飄着幾朵雲,跟她的心情一樣灰撲撲的,這小貓本來就元神不全,自己在外頭流浪,說不定早就出事了。
“你看那些雲。”她忽然開口,“從前阿姐說,雲朵是亡魂未寫完的信箋。”
一旁的青石泛起磷火,蘇青梨卻徑直坐下,“阿姐...”她小聲喚着。
“嗯?”玄影怔怔望着她,明顯感到她的情緒,他蹲了下去:“你說什麼?”
見蘇青梨不回答,他重重歎了口氣:“沒事的,貓跑得快,說不定它跑到那邊山頭了,我們再找找...”
“它若走丢了...便和我一樣,成了天地間無人認領的棄物。”蘇青梨把頭伏在膝蓋上,淚水再也忍不住,滴答流下來。
“喂...你該不會...”玄影突然趴成青蛙姿勢,歪着腦袋探到蘇青梨膝蓋下方,“在哭吧?”
蘇青梨被吓得一激靈,猛地擡頭,額角“咚” 地撞上玄影的牛角。
玄影捂着兩隻牛角踉跄後退,她挂着淚珠哭笑不得:“都怪你!”
從小在魔尊威嚴下長大的玄影,那裡見過這種場面,他手忙腳亂扯下披風往蘇青梨臉上糊:“擦擦!擦擦總行了吧!”
“這是擦劍布!”蘇青梨甩開沾着獸血味的布料,眼淚卻像開了閘:“你們魔族...連塊正經帕子都沒有...”
玄影急得原地打轉了三圈,他一拍腦袋,對着旁邊的枯樹施展暴雨術,水幕中傳來他變調的喊叫:“現在不用帕子了!整個魔界的雨都給你擦臉!”
當蘇青梨頂着濕透的頭發瞪他時,玄影終于意識到自己幹了蠢事。
他整個人縮成團滾進灌木叢裡:“啊!我死了!尊上問起就說我被雷劈了!”
蘇青梨終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回程也遠,走到魔宮已是亥時,他倆一前一後小步走着,玄影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不敢靠前。
“這位...這位姑娘,尊上命奴婢來領你休頓。”,兩婢女提着燈籠飄來,淺淺行了個禮,說罷就帶路往廂房那頭走去。
蘇青梨回頭看了一眼玄影:“你回去吧,明日我找你。”
玄影這才松了松氣,他以為蘇青梨再也不理他了。
蘇青梨快步跟上,許是錯過了飯點的原因,她本來就瘦小的身子顯得更單薄了。
“姑娘,這是尊上特意吩咐用的冰絲衾被,您今晚就在此處歇下吧。”
“蘇青梨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她實在是累了,懶得應付,婢女輕輕退下,剛到房門,蘇青梨還是開了口:“對了,替我謝過你家尊上。”
“是,奴婢一定帶到。”這才輕輕關了房門。
她坐在軟綿綿的床褥上,賴賴地将肩膀靠在床沿邊:明天再找一天吧。
眼皮越發沉重,她沉沉陷進衾被中,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姐姐,姐姐你睡下了麼?”窗外傳來呼喚聲,她猛然驚醒:姐姐?是阿姐嗎?轉念又眉頭輕皺:不是,我真是睡迷糊了。
她朝房門走去,屋外已經靜下來了,她打開門朝外一看,廊下玄影正踮腳學鳥叫。
他本已往回走,見蘇青梨推門,轉過頭來朝她尴尬一笑:“你餓嗎?我給你帶了吃的。”說罷,舉起手中的烤串晃了晃。
蘇青梨的肚子适時發出響亮的咕噜聲,确實是餓了,隻不過她對食物一直提不起什麼興趣來,時常都是想起來了就吃點野菜果子。
玄影在掌心凝出一團魔焰:“你看!”
他得意地展示串着牛肉的骨簽,“金悼火要燒到第三重焰色,肉質才最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