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端已經沒力氣計較減肥的事了,他的食欲好像不知道什麼時候完全消失了,這會兒吃着陸折帶來的夜宵,味同嚼蠟。
我不應該吃夜宵。
這太浪費錢了。
他心裡忽然劃過這麼個想法,猶如流星沒留下任何痕迹。
“……睡不着。”他不太想在陸折面前露出自己的軟弱,可是就是忍不住。陸折一出現,他的那些毛病好像都找到了借口,一個個跑出來壓榨着他的神經,瘋狂地想和陸折訴苦。
陸折看着他尖俏了很多的下巴,不禁皺起眉,來演個戲,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他左右看看,側身擋住光線,摸了摸低頭舀粥的青年的下巴。
陸折找到金絮果,“今晚還有多久?”
金絮果知道他是來找江月端的,她繞過陸折看了眼後面陰影裡的青年,低聲對陸折說:“其實小江今天的戲份已經結束了,他睡不着。所以才一直待在這裡。”
陸折眉心蹙起:“他這樣……多久了?”
他心裡有個猜測,但是還有待驗證。
金絮果是從業多年的導演,對待這些事眼光比他毒辣得多,“我懷疑小江應該是受了角色的影響,一時走不出來了,他還沒完全掌握技巧流的表演方式,體驗感和技巧雜糅,正是最容易分不清虛幻和現實的時候。”
你覺得自己在用技巧,但其實正處于體驗派的沉浸表演中,完全不會想起脫離,大腦也不會警惕,尤其這個角色和江月端又有點相似,對演員的心理是巨大的負擔。
“那個角色就有強烈的失眠症,陸總,既然您來了,就多幫幫他吧。”金絮果說完,輕輕歎息一聲,“他會是個好演員,但這條路才剛剛開始,需要有人支撐他的精神世界,他的共情能力很強,現在光靠他一個人是走不下去的。”
陸折靜靜地聽完,若無其事地回到江月端身邊,“奶茶好喝嗎?”
江月端擡頭笑了一下,“你點的是附近最貴的一家,肯定好喝。”
陸折頓了一下,笑起來,“你喜歡就好,我還給劇組工作人員都訂了夜宵,你的這份可是特别定制。”
江月端的瞳仁緩緩地張大了點,就像看到新奇事物的貓咪。
“我好困,你的酒店在哪兒,我也去定個房間。”陸折打了個哈欠。
江月端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一點點收拾好沒吃完的夜宵,裡面還剩一點沾了醬料的彩椒,他不喜歡那個醬。
陸折伸手拿過,“吃飽了嗎?”
江月端的注意力一下子從剩飯移到了陸折臉上,明暗光影把男人照得俊美非常,就像他幻想裡自己的愛人。
不對,這就是他的愛人。
江月端緊緊地跟着陸折,連對方扔了他的寶貝剩飯也沒察覺,路過劇組外蹲守的狗仔,陸折還笑着沖他們打了聲招呼。
“我家江江傻乎乎的,請你們多多關照。”
狗仔和代拍們愣愣地看着他們揚長而去。
半晌,一個人憤憤出聲:“媽的,還以為拍到小鮮肉金主探班,原來是真兄弟。”
“也不一定,萬一就是裝的呢?”代拍說。
“那這也是真愛了,大半夜帶着一堆吃的過來,那堆夜宵加起來恐怕要五六萬。”
“五六萬算個啥!”一個狗仔不屑。
隻要能拍到頂流明星的大八卦,百八十萬都是唾手可得。
陸折和江月端從地下停車場進了酒店,在前台刷了一張黑色鎏金卡,然後他直接把江月端帶進了一間位于頂樓的套房。
裡三層外三層的走廊,多個房間他們根本沒用上,洗了澡躺床上後,江月端終于出聲,“怎麼跟我想的不一樣。”
他看着整個房間古樸的原木裝修,看不出是什麼木頭,但是有股淡淡的香味。
“你以為是什麼?”陸折問。
“我看小說裡都是水晶吊燈。”這個房間甚至不算特别大。
“是有的,各家都不一樣。”陸折把他摟懷裡,“我也不常住。”
“為什麼?”
“太高調了,而且沒必要,很多時候都是出差,這樣反而很麻煩。”
江月端頓了頓,“原來是這樣。”
他有點懵懵地,陸折低頭鑽進青年拱出來的饅頭窩裡,親了他一口:“放心,跟着我保管你吃香喝辣。”
江月端無語地把他臉推出去,然後自己也被陸折撈出被窩,“悶在裡面不難受?”
陸折關了燈,把他團吧團吧摟懷裡,“好了,睡吧,我跟金導問了,明天不用早起。”
江月端看着他黑暗裡隐約的下颌輪廓,慢慢地,慢慢地閉上眼睛。
他嗅着身邊淺淡的熟悉香味,陷入遲來的深眠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