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文家搬到戈德裡克山谷的第一年,詹姆和阿莉希娅幾乎形影不離。
他經常手把手教她騎兒童掃帚,“再擡高一點,像這樣——”男孩帶着青草氣息的呼吸拂過她耳際。兒童掃帚離地還不到三十厘米,阿莉希娅卻緊張得腳趾都蜷了起來,飛得歪歪扭扭的,紅發辮在微風裡輕輕搖晃。一年過去,她已經很少因為吹風而咳嗽,圓臉蛋也沒有剛來到時那麼蒼白了。
阿莉希娅總在口袋裡裝滿各種糖果,有次偷偷塞給詹姆一盒升級版跳跳糖,晚餐前詹姆偷吃了一口,糖果突然在他嘴裡噼裡啪啦炸開,糖粒從鼻孔噴了出來。詹姆憋笑憋得小臉通紅,在父親嚴厲的目光下肩膀一抖一抖,結果被罰清理了一周的貓頭鷹棚。
他們會一起在斯蒂文家的溫室裡探險。某個雨天,他們躲在一叢會發光的藍鈴花後面,眼睜睜看着咬人藤蔓把詹姆的圍巾絞成碎片。“它比斯萊特林的追球手還兇!”詹姆拽着阿莉希娅奪路而逃,背後是窮追不舍的藤蔓和阿莉希娅止不住的笑聲。
而在波特家布滿灰塵的閣樓裡,那些泛黃的魁地奇雜志被他們翻得卷了邊,兩人常常為哪支隊伍更厲害争得面紅耳赤。
偶爾——當阿莉希娅的銀色手環沒有亮起警告時,他們會溜進山谷深處探險。踩着覆滿青苔的岩石跳過小溪,在詹姆祖父留下的舊地圖指引下尋找傳說中會唱歌的蘑菇。有次他們真的找到了,乳白色的菌傘在月光下輕晃,發出類似貓頭鷹啼叫的悠長聲響。阿莉希娅當場掏出小本子記錄,而詹姆偷偷掰下一塊想塞進嘴裡嘗嘗,結果舌頭麻了整整一個星期。
1965年戈德裡克山谷的初雪夜,波特家和斯蒂文家再一次共度聖誕。五歲的詹姆穿着歪角馴鹿睡衣偷吃姜餅屋,阿莉希娅用“魔杖”指揮姜餅人翻跟鬥。當“聖誕老人”斯蒂文祖父抱着禮物從雪地裡走來時,兩個孩子興奮地趴在結霜的窗玻璃上呵出白霧。他們拆開了他們兩人的禮物——是一個能奏響《鈴兒響叮當》的變色水晶哨,詹姆的刻着小掃帚,阿莉希娅的則是小星星,吹響時會落下糖果樣子的雪。在飄落的糖果雪中他們鄭重拉鈎約定“每年都要一起過聖誕”。壁爐火光将兩個小小的影子映在牆上,壁爐上的冬青果悄悄紅了。
而在遙遠的倫敦,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生活卻是截然不同的樣子。他的魔力随着年齡增長,像一頭蟄伏的野獸,随時可能沖破束縛。
剛過完六歲生日的他從未想過,魔力暴動會來得如此不合時宜。
那本該是一個普通的夜晚。
托比亞·斯内普剛剛帶回一隻昂貴的青瓷花瓶——那是要送給重要客戶的禮物,瓶身繪着精細的東方青鳥,在燭光下泛着冷冽的釉色。
西弗勒斯站在樓梯拐角,安靜地看着父親小心翼翼地将花瓶放在客廳的展示櫃上,嘴裡念叨着“這次合作絕不能搞砸”。
然後,毫無預兆地——
一股滾燙的熱流突然從西弗勒斯胸口炸開,像是有誰在他的血管裡點了一把火。他的手指猛地抽搐,下一秒,展示櫃的玻璃門“砰”地爆裂,花瓶騰空而起,在半空中碎成無數片。
時間仿佛凝固了。
“我、我沒有碰它……”西弗勒斯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他的指尖還在微微發麻,那種像是有螞蟻在血管裡爬的感覺剛剛褪去——魔力暴動,媽媽曾悄悄告訴過他,這是巫師孩子的正常現象。
托比亞·斯内普的臉色比暴風雨前的烏雲還要陰沉。他緩慢地放下公文包,皮鞋碾過一塊瓷片,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又是這種把戲!”他一把揪住西弗勒斯的衣領,男孩的雙腳幾乎離地,唾沫星子噴在了他臉上,“跟你母親一樣肮髒的——”
等艾琳沖下樓時已經太晚了。
托比亞的皮帶抽在西弗勒斯背上的聲音像刀子劃破布料,男孩蜷縮在牆角,死死咬着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夠了!”艾琳撲過去護住兒子,魔杖從袖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