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赫米斯·斯蒂文打開橡木大門時,冬夜的寒氣裹挾着細雨撲面而來。她看到的是這樣一幕:
艾琳·普林斯站在台階上,左眼淤青,右手緊緊攥着一個瘦削男孩的手腕。男孩像尊雕像般紋絲不動,黑色瞳孔中閃爍着與年齡不符的戒備。她身後停着一輛麻瓜出租車,司機正不耐煩地敲着方向盤。
“一周,拜托你,”艾琳的聲音沙啞,把西弗勒斯推向赫米斯時,男孩像塊木頭一樣毫無反應,“隻要一周,等我找到托比亞……”
赫米斯的目光在好友破裂的嘴角停留片刻,又落在男孩攥得發白的指節上。
她看着眼前這個瘦小的黑發男孩——他的臉色蒼白,嘴角還帶着未消的淤青,手裡緊緊攥着一個破舊的布包——然後蹲下身,視線與男孩齊平。伸手輕觸他枯草般的黑發時,男孩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
“歡迎你,西弗勒斯。”她的聲音比夜風更輕柔,“阿莉希娅會很高興有玩伴。”
出租車揚長而去時,西弗勒斯死死盯着車尾燈,直到它變成紅色的小點消失在夜幕中。
斯蒂文家的客廳明亮溫暖,空氣中飄着黃油餅幹和蘋果派的香氣。西弗勒斯站在門廳,沾着泥巴的鞋子在地毯上留下污漬,他突然感到一陣難堪。
客廳裡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穿着睡裙的阿莉希娅揉着眼睛出現,懷裡抱着絨毛快掉光的玩具貓頭鷹。夜燈在她紅棕色的卷發上鍍了一層金邊。
“這是西弗勒斯,”赫米斯對小女孩說,“接下來一周要和我們一起住。”
阿莉希娅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男孩,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粉紅色的糖果。
“草莓糖,”她晃了晃,“爸爸說新朋友要分享。”
西弗勒斯盯着那顆糖——和他之前藏在泰迪熊肚子鐵盒裡一模一樣的那種。他慢慢伸出手,卻在即将碰到糖果時猛地縮回,仿佛那是什麼危險的魔法物品。
“我不需要。”他硬邦邦地說,聲音比實際年齡老成十歲。
阿莉希娅眨了眨眼,突然把糖塞進他手心:“騙人,你明明很想吃。”
剛來到斯蒂文家時,西弗勒斯像隻警惕的幼獸,總是沉默地蜷縮在客廳角落。他拒絕換下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襯衫,也從不主動觸碰任何食物。
但阿莉希娅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打破心牆——
第三天早晨,阿莉希娅光着腳丫“啪嗒啪嗒”跑進廚房,發現西弗勒斯正盯着櫥櫃裡自動攪拌的湯匙發呆。他看得太入神,沒注意到阿莉希娅已經湊到跟前。
“你這裡,”她突然伸手,指尖幾乎碰到他嘴角的淤青,“還疼嗎?”
西弗勒斯被吓了一跳,猛地後退,後背撞上櫥櫃門。他抿緊嘴唇,目光卻不自覺落在阿莉希娅手腕上——那道從袖口露出的金色疤痕在晨光中微微閃爍着。
“這是魔力暴動留下的,”阿莉希娅注意到他的視線,炫耀似的晃了晃手腕,“特别的印記。”
“……我不是故意的。”西弗勒斯突然說。
“什麼?”
“花瓶。”男孩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它自己...碎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