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司羽前幾世背下的棋譜中難解的一種,她自己下棋隻算入門,背下些棋譜也能唬人,周貴妃想試一試齊衡,她就擺了一局棋,說是以棋品看人品,她不知道周貴妃還安排了其他。
齊衡聚精會神的看着棋局,神情嚴肅,但身姿闆正,以指做筆在手上比劃演算,不知時間過了多久,終于有了破解之法,捏着白子走了一步,這時候,素白纖細的手指捏着黑子也走了一步,齊衡擡頭一看,不是趙暄,涼亭裡的屏風也撤走了,宮女們遠遠的站在亭外,隻留下穿着宮裝的司羽。
“公主殿下萬安。”就着跪坐的姿勢,齊衡在原地行禮,司羽見狀,笑道:“元若哥哥越發拘禮了,之前不是還喚我羽弟的嗎?”
齊衡垂着眼睛,像害羞似的不敢看她,反而更突出了他那又濃又密的睫毛和微微下垂的漂亮眼睛弧度,那雙薄唇微啟,“是微臣妄言,請殿下恕罪。”
“本就是我隐瞞身份,你有何罪?好歹同窗數載,師出同門,平甯郡主也是在父皇母後身邊長大,怎麼偏生你這般拘束,若不是怕你誤會,我就不該讓你知道我的身份。”司羽這麼多年最不喜歡這個時空對女子的約束,她還是喜歡現代生活的肆意。
見齊衡欲言,司羽開口阻止,“先把這局棋下完吧。”齊衡被勾起了棋瘾,遂專心研究棋局來,司羽邊思考下一步棋邊與他交談,“張公回關内建學,收了不少弟子,你是打算去那裡繼續求學還是去國子監?”
“顧家二公子邀我去莊學究處研讀,莊學究博古通今,是有名的通儒達士,能在他跟前讀書也算是我的福分。關内畢竟路途遙遠,父母在不遠遊,怕是難再聆聽張公的教誨了。”齊衡落下一子,回道。
“莊學究之名我亦有耳聞,聽說他念及與盛家有舊,如今在盛家家塾授教?”司羽繼續走了一步,問道。
“是。母親聽說盛家子女均受其教導,不欲我去盛家求學。”齊衡皺着眉想下一步,不小心說出了這句。
“父母為子女計深遠,難免會對子女多有約束,可若論這約束,這世道還是對女子更苛刻一些。”司羽微微感慨一句,轉移話題,“元若哥哥若是高中進士,想要做些什麼?”
“張公曾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我雖人微言輕,亦有此志也。” 齊衡道。
“這樣啊。” 司羽小聲的說着,又走了一步,吃掉些白子,而後不似之前那般溫吞,大刀闊斧吞食齊衡的棋子,他招架不住,很快敗退了。
“想必齊國公跟郡主正在等你,你先回去吧。” 齊衡不知道為何司羽突然有逐客之意,棋下完了,也不好與公主獨處,便告退了。回程時與父母談及,三人均有些不解,郡主猜到了些,當下不提,回府後才跟齊國公說。
“你是說官家有意讓衡兒尚公主?這是好事啊?”
“可是你也聽衡兒說了,他想做些實事,本朝對外戚的約束你又不是不知道。”
“也是。”齊國公歎了口氣,安撫一下平甯郡主,“魯國公主知道衡兒的志向,是不會強求,她是官家最寵愛的女兒,還是太子的親姐,想要尚公主的人怕是不少。”
這話完全沒有安慰到郡主:“就是因為魯國公主好我才不想拒絕的,你上哪再找這麼好的兒媳婦?”
齊國公說錯了話,又是費了一番口舌安撫,而後才微微擦着額頭的汗,小聲嘟囔:“這事我們本來就做不了主,還是得看官家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