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樓知道司羽這裡也沒有下人，所有的事情都是她一個人操持，便也擡腳跟了上去，用托盤将大半菜肴端到涼亭裡的石桌上。

如果說司羽此前對花滿樓的好感大多來自于書裡和影視劇裡的形象，現在就是因為他的體貼了，他很會照顧人，讓人如沐春風，并不會因為自己是個瞎子，就理所應當的被别人照顧。

因此，司羽特地拿出了自己窖藏的桃花醉，與花滿樓小酌。

花滿樓的至交好友陸小鳳是個無酒不歡的，與他相識以來，花滿樓可算是随着他嘗遍了各色美酒，但沒有一款酒能比得上司羽的桃花醉，不但味美醇香，而且還有其他功效，僅僅是喝了一小杯，便讓他内力激蕩，似乎平添了幾天的内力。

“這酒？”花滿樓微微咋舌，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評價，他還是第一次知道喝酒也能增長内力，武林中人個個尋求不得的靈丹妙藥，就這麼簡單的出現在他面前。

“此酒名曰桃花醉，我今年春天在山裡釀的，窖藏至今，現在正是最佳賞飲時間。”司羽淺笑着給花滿樓的酒杯滿上。

見司羽這般回答，花滿樓便知她不想明說此酒的功效，便按下心中訝異，專心品賞美酒。

司羽隻給花滿樓倒了三杯酒，這酒後勁兒十足，她也不想把人灌醉了。

花滿樓雖是習武之人，但自小錦衣玉食、藥浴藥膳供養着，并不像普通武人那般胃口極大，而司羽因為體質之故，隻能吃些冷食，所以一桌菜剩了大半。

這桌菜是花滿樓端過來的，自然知道其份量如何，又想着司羽是因為要宴請自己才準備如此豐盛的菜色，不忍這些食物浪費，便對司羽說起城中有養幼所，可以把剩菜送給裡面的孩童食用。

司羽搖了搖頭：“那養幼所我也去過，距離此地甚遠，現在已是戌時，夜色漸深，想必孩童們也該入睡了。”

“再則，過兩日便是中元節了。”司羽接着解釋：“中元節、鬼門開，夜晚遊蕩的孤魂野鬼也變多了，我準備在後門無人處施食，他們平時也沒人祭祀，所以不會嫌棄這些剩菜剩飯。”

花滿樓聞言倒是有些訝異，他們家經常救濟孤老，施衣給食，每逢節日也會祭祀先祖，倒是沒怎麼聽說過給孤魂野鬼施食的，一時興起，想看看司羽如何做。

司羽取了幾個新制的竹碗，将飯菜裝進去，端着碗往後門走，花滿樓也興緻勃勃的端着一個跟在她後面。

後門通往一條小巷，極為狹窄，兩邊皆是高聳的院牆，此時月亮還沒有高升，沒有月色的小巷更是昏暗無比。

司羽把碗放在門口的石階上，手撚了一柱香正欲點燃，忽然聽到了一聲貓叫，擡頭一看，對面的院牆上站了一隻黑貓，正盯着司羽面前的飯碗。

那碗裡正是沒怎麼動的西湖醋魚，貓愛葷腥，想必是聞着味跑過來的。

司羽拿筷子夾了一塊放在一片幹淨的樹葉上，放得遠遠的，然後走回來繼續準備。

她點燃了那柱香，低聲的念了一段經文，又拿起新折的一條柳枝沾了清水向四周揮灑，又念了一段經文，便站起來準備回去了。

花滿樓雖然看不見，但聽得出司羽誦念經文時的誠心，便也在心底默念了一段道德經，聊表心意。

“好了，我們回去吧。”司羽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眼睛，受了清水洗滌變得幹淨許多的野鬼們掙着搶着用手去抓碗裡的飯菜，那場面有些辣眼睛。

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花滿樓總覺得在司羽撒完清水後，四周的溫度似乎都降了幾分，陰冷陰冷的，讓人有點待不住，見司羽準備回去了，便也跟着一起走了。

走進後院以後，花滿樓才不再感覺到四周發冷，本來對鬼神之說不太相信的他，忽然真切的意識到，它們可能是真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雖心有驚訝，但花滿樓卻神色無恙，還幫着司羽一起把碗筷洗了。

司羽怕花滿樓沾了陰氣晚上睡不好，便取了幾丸安神的香丸，讓他睡覺之前點上。

花滿樓道了聲謝，又道天色已晚，不便久留，便起身回去了。

小樓沒有點燈，不過花滿樓也不需要，洗漱之後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眠，隻好又起身把安神香點上，這才睡得安穩了。

陸小鳳來到百花樓的時候，樓裡依然靜悄悄的，和往常一樣門窗大開，但那個在樓裡莳花看書的人卻不在。

陸小鳳有些驚慌，忍不住在樓裡到處尋找花滿樓，卻發現他仍在睡大覺。

陸小鳳探過他的脈，知道他隻是在睡覺，這才放下了心，用手捏了發梢準備去逗逗他，卻在附身靠近時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桃花香。

陸小鳳眉梢一挑，這謙謙君子的花滿樓終于是混過脂粉堆了。

于是等花滿樓睡飽了醒來時，就聽到陸小鳳揶揄的聲音：“你昨天晚上是和哪個姑娘春風一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