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說着,她還想掙紮起身,被司羽按住了:“我無事,三叔母不必擔憂。”
聽聲辯位這項技能她早在這十幾年目盲的日子裡牢牢掌握,恢複視力也不過月餘,自然不會丢棄。
司羽按住桑夫人後順勢坐在了一旁,不見外的跟她道:“我需要打坐調息,勞煩三叔母在旁看顧。”
在桑夫人點頭應答後,司羽盤膝而坐,雙手自然置于雙膝之上,指若蓮花。
銀發無風而動,眉間的紅蓮印記襯得司羽這張出塵絕色的容顔愈發奪目。
桑夫人輕輕歎息,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程少商忙完一波後,想過來尋司羽,被桑夫人止住了,她見司羽在打坐調息,氣色看起來比方才好了許多,這才放了心。
又見黑甲衛們也有不少人身上帶傷,便招呼他們同樣進屋醫治。
淩不疑知曉程少商給很多人換藥包紮後,有些吃醋,便對她說自己身上也有傷,同樣需要醫治。
但他是肩頭中箭,箭杆還被他折斷了,箭頭隻露出肌膚不足半寸,拔時無處使力,況且中箭時間不短,所以大夫實在是無計可施。
幸虧程少商有急智,取下項鍊中的少商弦,插進皮肉後将箭簇勾出,又用消過毒的小刀為他剜去腐肉,撒上了司羽配制的金瘡藥,也順手替他包紮了。
淩不疑原以為她會怕這些,但她沒有,雖然面色難看了一會兒,但很快就打起精神,在給人上藥包紮時還能言語安撫他人。
而他,也享受到了程少商關切的詢問:“痛不痛?”
司羽召喚紅蓮業火的那一幕,淩不疑審問這些叛軍時,所有人的回答都一樣,讓聽到這些話的黑甲衛們都覺得他們在編瞎話。
可是他們是分開審問的,那些屍體上火焰穿透灼燒的痕迹也不是假的,司羽的滿頭銀發也明晃晃的擺在那裡,更有不少人看到了司羽雙目流出的血淚。
不管是出于關心程家人的安全,還是關注監視司羽,淩不疑都決定留下一隊黑甲衛,他還要追繳叛軍,并不能多留。
淩不疑帶人離開後,樓垚終于帶着人回來,那人卻隻是程止。
原來樓垚在半路遇上了程止,便和他一起返程尋找程少商他們,可他們太幸運了,在山上轉悠了兩天,漫山遍野的亂跑,卻不曾遇到一絲危險。
自然也就遇不到處在危險之中的他們了。
對此,程少商忍不住跟司羽吐槽了幾句。
車隊繼續緩緩啟程前往骅縣,随着車轍從城門外的血水中碾過,城門緩緩洞開,引入眼簾的便是死傷無數、哀鴻遍野,以及叛軍所燒毀的房屋,流離失所的百姓,無不令大家為之震驚。
司羽下意識想起了一句話,“屍骸蔽野,血流成河,積怨滿于山川,号哭動于天地。”
這句話脫口而出,衆人皆默然不語。
入目可見的凄涼景象,已令衆人察覺不妙,縣衙大院伫立在長街盡頭,門前房頂的白色魂幡,徹底坐實了程止的猜測,程老縣令攜同子孫殉城了。
這場變故使得鄉裡百姓死傷慘重,烏雲之下層層悲涼,程止聽聞噩耗後大受震撼,閉門不出緬懷故人。
桑夫人在後院養傷,司羽也需要調息,程少商便和樓垚一起忙上忙下。
程老縣令一家隻剩下一個幾歲女童,且腰腹受傷,現下在醫廬治療,程少商便每日前去醫廬看望她。
程小妹傷得很重,日日咳血,饒是程少商每天都給她體内輸送揚州慢内力,但也是每況愈下。
程少商實在不願這麼一個小姑娘離開人世,還是忍不住的向司羽尋求幫助。
司羽便跟着她去了醫廬,診脈後發現程小妹不僅脾髒破裂出血,胃腸道也受了傷,所以才會咳血不止。
這是内出血,僅用中醫手段是治不好的,但是讓司羽給她開刀救治,司羽也沒有把握。
畢竟司羽從來沒有系統學過西醫。
但這個世界上也隻有司羽能救她了,她猶豫了一會兒,開口吩咐人準備宰羊制作羊腸線。
羊腸線制好後,司羽又命人準備一間幹淨的房間做手術室,帶着她唯一的助手程少商開展這個世界上可能是有史以來第一個的外科手術。
在動用神識後,司羽準确切開了皮肉,找到了出血點,用羊腸線縫合後,司羽用了這幾天好不容易修煉的靈力給程小妹施了幾個回春術。
這幾個回春術的效果極其好,程小妹身上的傷口幾近完全愈合,面色也變得紅潤。
隻是司羽卻又需要多調息幾日。
程小妹傷好之後,程止夫婦将她收為義女,将她接到府衙的後院裡居住。
程少商很開心,每日除了和樓垚商量着如何重建骅縣,其他時間都和程小妹待在一起。
程老縣令一家停靈數日之後,迎來了聖上的旨意,聖上感念程老縣令廣善大義,與生民恩衆,名施于後世,姑追封其為二等關内侯,其唯一後人程小妹為縣主,食邑骅縣。
與此同時,司羽也接到了另一份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