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十分鐘後。
四喜氣喘籲籲,懷裡抱着有她兩個高的人字梯,艱難地将梯子從角落搬到窗台正下方。
男人想幫忙也無法,隻稀奇地“欸”了一聲。
兩隻手交疊在窗台邊沿,下巴擱在手上,頓了頓,他又一本正經地問她:“真沒有?你再仔細看看。”
“……”四喜頭也不擡,“沒有。”
她實在缺乏鍛煉,搬個梯子也搬出一身汗。
隻能單手扶在梯子上,另一隻手撐着腰大喘氣,半晌,見他久久沒個反應,才忍不住又開口問:“你……你,還要不要,下來了?”
說到底她就不該濫好人病發作、聽這家夥的鬼話。講了半天,全是老掉牙的搭讪廢話。
偏偏這人似乎吃定她好心腸,一口一個“門不小心鎖上了,我急着出來”、“不幫忙就隻能跳下來、摔斷腿的話拜托好心打個120”。
她轉身沒走幾步,最終還是心軟掉了頭,幫忙把之前準備校慶裝潢、裝修工人沒來得及挪走的梯子搬到窗台下。
“下來吧。”
四喜兩手扶穩梯子。男人靈活地鑽出窗台,沿着梯子一路下。
哪知剛好踩到最後兩格、即将落地,負責教學樓安保的保安大叔卻不知怎麼聽見聲響出來看,一眼見到兩人“鬼祟”身影,當即厲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麼!”
八成是把他倆當賊了。
四喜被這聲音吓得一抖擻,回過神來,轉身便想解釋——她心想自己理由正當,身份正規,哪裡有解釋不清楚的事?
然而話未出口,右手已被牢牢拖住。
男人一躍而下,順腳便把梯子踹翻,可謂是“喝水全忘挖井人”。
保安見狀怒斥一聲,赤手空拳來抓人。
可憐四喜一個正兒八經的實習老師,還沒混得臉熟,已經成了“在逃嫌犯”。
剛才搬梯子的勞累勁兒尚未緩過來,又被拉着一路狂奔。若不是今天偷懶穿了平底的小白鞋,恐怕要如灰姑娘般跑掉隻鞋來當罪證。
“呼……呼,呼。”
她跑得頭暈目眩。
好不容易甩脫“追兵”,前腳剛停下,後腳便又不受控地彎腰扶住膝蓋大喘氣。
等到勉強能開口說話,甚至難得的來了脾氣:“你拉着我,”她又委屈又憤怒,“拉我,跑幹嘛?”
“拉你跑幹嘛?”
男人一臉無辜,學她的樣子手扶住膝蓋,半彎下腰來,“幫你躲罵啊。你覺得剛那老伯不可怕?”
“……我是這裡的老師!”四喜道,“我,呼,我怕什麼?”
男人聞言,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不知想到什麼,桃花眼又笑得粲然:“原來你是老師。不是我這種‘閑雜人等’。”
“……?”
這句“閑雜人等”卻一下提醒了四喜。
她忽然回過味來,自己剛才急着回會場,竟然連男人具體的身份來意都沒問過,便直接答應了幫手。
心驚之下,當即忍不住悄悄打量起面前人:沒穿校服,沒戴校徽,看起來不是城南的學生;
但也不似正經人士的西裝革履,反而隻一身簡單的白襯衫配淺灰色破洞牛仔褲打扮。
襯衫扣子想當然地沒扣到頂,借着彎腰的動作,一根白金鍊子掉了出來。
四喜看到那挂墜上依稀是個蝴蝶的圖案,卻也沒有太放心上,隻掃過一眼,又擡頭,看向男人的臉。
……長成這樣,應該不至于是小偷吧?她心中懷疑。
男人故意沉默許久任她打量。
看她表情越來越凝重,卻還是沒忍住,被這不掩飾的情緒給逗笑。
索性湊得更近些,他問她:“怎麼,覺得我有鬼?”
四喜沒回答,隻就坡下驢道:“你……是今天返校的校友?”
“我這樣子像嗎?”男人卻反問她,“優秀校友,不該都是穿西裝打領帶,上台就講雞湯大道理的嗎。我這樣子上去,恐怕要被趕下來。”
“……”說得有那麼點道理。
但又頗有些故意賣關子的嫌疑。
四喜皺眉,“那你是什麼人,怎麼被鎖在男廁所裡的?”
“這就要問把我關起來的人了。”
男人說:“不過救命恩人,我會記住你的。下次再來報恩。”
他說着,手指微動,做了個“bye”的手勢。
下一秒,卻忽然退後幾步助跑,緊接着猛地一躍——
兩手撐住圍牆牆垛,長腿一伸,整個人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牆而過。
四喜旁觀全程亦看得傻眼,心想這還不算小偷的必備技能嗎?
無奈,等她理清這人廢話連篇,實際一點信息沒透漏,時機已然太晚。再怎麼拍牆喊“喂”,牆那邊也沒人應答了。
四喜原地等了好一會兒,最終也隻得郁悶地往回走。
想着這個點回去起碼還趕得上校長緻辭,然而沒走幾步,她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低頭看向自己空落落的前襟,手不住摸着脖頸:項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