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時,張角也在。
張角站在人群外,背着手,穿着一身道家的衣袍,仙風道骨。
許多人奉他為神,對于百姓而言,并非他長得像神明,而是他如神一般給大家帶來了希望與救贖。
各方勢力争權奪利,為了在亂世中有一方霸業,為了所謂漢室江山,可隻有他張角站出來,為了水深火熱的百姓。
于底下人而言,誰是皇帝并不重要,誰對他們好才重要。
百姓是最膽小懦弱、最順其自然的,也是最勇敢無畏、最觸底反彈的。
他們最健忘,也最長情。
張角為了黃巾軍努力了許多年,竭盡全力,付出所有,黃巾軍是張角思想的外顯,是他帶領百姓反抗争取權利的證明。
他看着黃巾軍勢如破竹,又看着黃巾軍銷聲匿迹。
如今,他的生命在倒計時,而黃巾軍在重新煥發生機。
張角轉過了身,看見了白錦。
“或許,我不能做到的,你能幫我完成。”他笑着,看着那群流着汗水卻依舊開心的流民百姓,“隻是可惜,我有生之年見不到了。”
張角的身子不是突然間變差的,而是在日積月累中,慢慢積上了許多毛病,他本身就會醫,強弩之弓,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董奉醫術高明,你可以讓他看看。”白錦說道。
“神女不必寬慰我。”這樣的話,張角明白其中意思,他笑了笑,“即便沒有這些病,我也該死了。”
白錦聞言,沉默了會兒,聲音輕柔:“我沒想讓你死。”
“可我該死。”張角笃定,“若我不死,黃巾軍永遠挂着叛賊的名号,各方勢力角逐,名聲,至少表面的名聲是極其重要的。”
“神女,你既然能帶着黃巾軍走向更好的以後,那我又何必必須活着給你拖後腿呢?”張角笑得慈祥而無害。
白錦原本的心思是如此。
張角早該死了,而隻有他死了,黃巾軍才能做到真正的更疊。
可是,她現在并不這麼想,卸磨殺驢的事她幹不出來,若她沒有辦法讓張角活下去也罷,可她是有辦法的。
“又何必必須死。”白錦道。
“生死有命,何必強求。”
“我可以救你。”白錦直直看向他,“續命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她有系統,有長生不死的身體,給張角續命并不難。
“神女為何想讓我活?”
張角眼中,白錦目标明确,她的是非善惡有,但卻并不明确。
她什麼也不在意,黃巾軍也好,他也好,活着似乎對她而言是了然無趣的,可現在去争去搶,去将黃巾軍重振似乎是一個有趣的挑戰,所以她去做,并且無畏。
她少了敬畏之心。
“黃巾軍因你而存在。”白錦答。
“黃巾軍因百姓而存在。”他糾正。
白錦側過臉,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張角對上她的目光,平靜的湖面有了波瀾,他此時不再是大賢良師,而隻是一個白錦的普通友人。
“神女,不必為我難過。”
白錦什麼也沒說,走向人群中,工匠們早看見她來了,此時無需提醒地按秩序進行彙報。
她露出溫和聖潔的笑,又成為大家心目中的神女。
“房屋修建得如何了?過幾日要變天了,總不能讓大家沒有地方住。”
逐一聽完,白錦适時提出意見和疑問。
她又去看了紡織坊的成效,系統出品的普通布料,卻有一定的防禦屬性,女工們陣腳細密,效率極高,大批的成品已經準備好了。
挨個誇獎了,白錦才回了自己的住處。
張寶的鐵礦也找到了,找了鐵匠打造兵器,糧食的種植效果也不錯,至于黃巾軍的訓練也走上正軌,一切都在穩步發生。
“千夜。”入夜,白錦看着黃巾軍最近的各項彙報,突然吩咐道,“幫我去給張角送個東西。”
通紅的果實送到了張角的屋裡,千夜猶豫了會兒,還是離開了,沒有在那守着。
張寶來了屋裡,“大哥,今天神女似乎心情不佳,是怎麼了。”
張角笑笑,“大概是黃巾軍讓她為難了吧。”
他把那果子給了張寶,“很甜,嘗一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