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扇動,風不大,卻有所感。
她說這話時未看向徐庶,陳述之語下,是疑問,疑問之下,是試探。
床榻上的人昏厥,後頸上還有難以察覺的針眼,不止是打暈。
外面是士兵們淩亂的腳步與倉皇的救火,裡面是受器重的謀士與不請自來的敵方主公。
白錦端詳着羽扇,拔下一根羽毛,坐姿是骨子裡的貴氣優雅,緩緩道:“元直怎麼不與我解惑?”
“主公。”徐庶回道,“此話算是對了一半,曹操此人确實求賢若渴,然行事卻是謹小慎微,多情必多疑,他最信任的是他自己。”
“坐到他這個位置,又有諸多本事,多疑才是必然。”
相較而言,劉備自身能力并不算出衆,才會另辟蹊徑以仁與劉氏血脈揚名,對于手下人的依賴更重。
徐庶猶豫了會兒,道:“主公,戲志才那······”
雖是打暈,但萬一突然醒來。
“我不想讓他醒,他就醒不來。”白錦給了一記定心丸,“糧草損傷嚴重,夏侯惇和張遼均重傷,來的武将裡,其他不足為懼。”
沒有糧草,沒有強悍的将領,依照曹操的性子,十有八九不會再打。
冀州和曹操打,硬拼不會赢,隻能使些别的手段了。
她先要做的,是保住冀州,冀州和邺城還需要發展,将士們也還不夠。
“張遼重傷!”徐庶的音量拔高,旁人也就算了,那可是張遼,誰能輕易傷他。
撫摸着拔下的羽毛,白錦淡然擡眼,笑道:“打自然是打不過,但手下人用了點藥粉,七日内會讓他難受了,也不知道曹操手下的大夫,能不能治了。”
她可是上了雙重保險,除了照月的藥粉,也添了别的玩意兒。
“若是不能治,你也可引薦醫術高明之人,為曹操排憂解難。”她提筆伏案,寫下一個人名,“戲志才體弱,此人或許也能調理,我想,你不需要我教。”
臨走時,白錦帶走了戲志才的一滴血。
徐庶目送人離開,身體猛地放松了,神女、主公,也是位不動神色的狠角色,更重要的是,疑心不輕啊。
母親,我們的選擇是對是錯。
曹營終于平靜下來了。
主帳内,為方便醫治,夏侯惇、張遼和戲志才被一起安置在此,由随行的軍醫醫治。
軍醫們把脈,望聞問切,又是施針又是灌藥,彼此小聲讨論,偶有争執,都是滿頭大汗。
面面相觑,無法逃避。
吉安原是曹操的府醫,深受器重,一直負責曹操的身體,此時被衆人推出來禀報。
“怎麼說?”曹操沉着臉問。
“張遼将軍隻是暫時昏迷,身上發紅發癢,不過······”他有些艱難地開口,“不過不知為何,将軍不舉了。”
他說完,連忙把頭埋得更低。
不舉對男人而言意味着什麼,在場的無人不知,同是男人,面露監控,下身都有幾分寒意。
徐庶站在人後,聞言一怔,半晌沒反應過來,然而氣氛沉悶,他的異樣不算異樣。
“可能醫治?”曹操着急問。
“小的無能。”
曹操沉默了,遙遙看向床榻上的人,“再尋男科聖手。其他人呢?”
“夏侯将軍傷口發炎加重,恐怕需要修養至少三月有餘。”吉安又道,“不過将軍體質強健,一月半就能好。”
好和好全是兩碼事。
“戲大人無事,一會兒就能醒過來。”
他一一禀報,垂着頭完全看不見臉。
曹軍攻打冀州遇到這種事,這仗還打不打了,吉安生怕自己被牽連掉了腦袋。
“想不到審配找的外援,竟然是個耍陰招的鼠輩。”賈诩臉色不好地諷刺道。
“何嘗不是聰明,白日既赢了一場展現了自身武力讓我警惕,晚上又燒了糧草暗害了将領謀士,展現了自身潛入的本事,讓我一時之間無法奈何他,逼着我主動退兵,蒙蔽其餘勢力,以為是我曹操怕了他,日後誰要動冀州還要掂量掂量。”曹操冷笑着說道。
“奸詐狡猾。”賈诩評價。
“扭轉自身弱勢,博得生存之機,如了審配的願,保全冀州。”他的眼裡全是冷意。
“主公,我們就這樣讓他如願以償?”賈诩追問,“那豈不是便宜他們了。”
“怎麼不想想,竟然會讓幾個人悄無聲息潛入,幹出這種‘大事’來!”他語氣裡的斥責明顯。
目光掃視之下,衆人紛紛跪下,直呼息怒。
好啊,他曹操從沒有吃過這麼大的憋屈,來日方長,他倒要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撤兵。”